漆黑一片的夜穹斂盡了所有星華,黑暗深淵籠罩了世間的一切,靜謐的街巷中,一道身影如同壁虎般緊貼著三層小樓的牆壁。
“東家啊,這麼晚了,偷偷摸摸的找老瞎子我有什麼事?”
“不愧是老家夥你啊,這些年來還真沒有一次能瞞得過你。”
輕輕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一道身影靈巧如猿猴般縱入了窗戶中。
“好好的房門不走,為什麼東家你每次都要翻窗戶進來?翻人家黃花閨女的窗戶也就罷了,翻我老頭子的窗戶做什麼?難不成東家你有什麼特殊癖好?”
瞎眼老賬房坐在茶桌前淡淡笑著,桌上擺著未曾開封的黑瓷酒壇。
少年東家卻是罕見的沒有生氣,深邃眼瞳中的神色如同諸天星辰幻滅。
“以前半夜來你這偷銀子的時候一次都沒有成功過,先前想著這最後一次怎麼也要得手一回,沒想到還是老瞎子你棋高一籌。”
“這又是什麼意思?”
瞎眼賬房微微眯起渾濁的雙瞳。
“明天我就要啟程離開獬淵域,而且,多半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東家你是要同那個小丫頭一起走?”
“你還記得我五年前在這間酒樓中給你說過的話麼?”
尹瑨淵走到茶桌前坐了下來。
“東家你說過遲早要去的那個地方,就是那炎羲六院麼?你說過要做的事情又是什麼?”
瞎眼老者隻是淡淡的笑著,如同麵對多年知交老友。
“以前我還不太確定,隻是現在看來多半就是炎羲六院,至於要做的事麼……在我到達那裏之前也不會真正明白。”
尹瑨淵靜靜望著麵前這位朝夕相處了五年的瞎眼賬房,忽然間開口問道:
“老瞎子你又是為了什麼事留在這獬淵域中?不同我一起去闖那道天門麼?”
“老頭子我這一把快要入土的老骨頭還闖什麼天門,而且,我還要在這裏等一個人。”
瞎眼老賬房渾濁眼瞳中有著難明的神色浮現。
“既然這五年間那人都沒有來過,該不會早就把這事給忘了吧?老瞎子你別一個人傻等,等到死了也沒人過來給你置辦後事。”
尹瑨淵淺笑說道。
“不急,不急,老瞎子我才等了二百多年,還有的是耐性,隻是萬一哪天不小心死了還得麻煩東家幫我把這一副老骨頭給埋了。”
“那我就祝你這幾百年前的老鬼早日等到那人。”
“老夫我就祝東家早日辦完那件要做的事。”
兩人相視而笑,老瞎子伸手將桌上的酒壇開封,一股濃鬱的醇香撲麵而來。
“老不死的你又是什麼時候私藏了這壇好酒?無論怎麼看都是上等中的上等,這麼多銀子又是從哪兒偷來的?”
尹瑨淵取過酒壇將麵前的酒碗斟滿。
“昨天在春宵亭花了五十兩黃金買來的,據傳是上百年的老酒,整個春宵亭也隻有這麼一壇,**管這酒叫‘仙人醉’。”
“仙人醉麼?正好配我這醉仙樓。”
少年東家端過酒碗一飲而盡,從懷中摸出幾頁泛黃的紙張。
“這幾張地契我留著也沒用,就交給老瞎子你吧。”
“東家藏了這麼多年的寶貝怎麼也舍得拿出來?”
“這醉仙樓雖然對我已經沒用了,可畢竟還是不想讓外人隨便糟蹋,老瞎子你想留著就留著,想賣了就賣了,總算是我們酒樓自己人處置的。”
“到了我手裏東家你就別想再要回來了。”
瞎眼賬房笑眯眯接過地契揣進懷中。
“到你手裏的東西什麼時候要回來過?我可從沒見過你從兜裏掏出過一錢銀子……”
尹瑨淵接著倒酒,杯盞相碰間壇中的仙人醉漸漸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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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灰衣少女輕輕推開了窗戶,一縷碎金般耀眼的晨光滲進了昏暗的房間中。
嬴曦不由微微一怔,因為院子中停著一輛破舊馬車,青衫少年背倚著車轅,嘴角掛著淺淺笑著望向她的眼瞳。
“喂,小雜工,從今天開始兼職做本東家的禦用車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