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當空,微風徐徐,蘆葦如鴻毛般隨風搖曳。不時間,蘆葦蕩間一枚枯葉隨風揚空,而後又飄落河中,泛起微微的水暈朝四周擴散開去,這景色美的緊了,天地一線異常空靈。
河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釣者。老者穿著蓑衣,頭上戴著一頂枯草編織的鬥笠,白須灑落胸前,伴著微風起伏不定;小的則是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幼齡男童,虎頭虎腦甚是可愛。二人正閉氣凝神,都一言不發緊緊地盯著手中的釣竿和水麵上的水漂。
然而看這二人身邊的一大一小兩個魚簍,卻是空空如也,竟然沒有一條魚。
隔了半晌,這老者覺得眼睛酸痛。他直了直腰,揉了揉眼睛,說道:“孩子,爺爺眼睛都花了,到底還要多久啊?”
少年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道:“爺爺,你別做聲。剛才我都看見一尾魚快要咬鉤了,你這一說話,看!跑了吧。”一邊說著,小嘴氣鼓鼓的。
老者看他的小臉憋的通紅,甚是好笑,卻不再做聲,隻是盯著他前方的魚鉤,口中喃喃自語起來。
霎時間,隻見本來平靜的河麵如同炸鍋一般,成群結隊的魚兒朝二人的魚鉤方向遊了過來。一時間河麵上翻滾不斷。白的魚肚,紅色青色的魚背交雜一片,河麵上頓時五光十色,甚是耀眼。
就看見這老者的魚鉤竟慢慢離開河麵,漂浮在空中。原本的魚鉤,卻已然變成了一根直直的金屬鐵棍。
那些魚兒彷佛瘋了一般,爭相飛躍河麵,去咬那變直了的魚鉤。
少年被眼前的一幕赫然驚呆,直到這老者身邊的魚簍裝滿了,才如夢初醒,大聲喊道:“老爺爺,你耍詐。這……這是什麼法術?既沒有魚餌,也沒有魚鉤……”
老者大笑聲中收回那根鐵棍,看著眼前一臉不忿的少年,似乎若有所思,隨即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
莫道無餌,
莫道無鉤,
權貴險中求,
無鉤亦釣王侯。”
說罷,看著眼前恬淡的景色,不由得發愣。
那少年看這老者不說話了,便說道:“爺爺,你怎麼了?”
老者聽到少年的話,如夢初醒,他一手摸著少年的頭,一邊說道:“沒事沒事,爺爺沒事。這些魚兒傻的很,就這麼吃了的話,可是便宜了它們了,我們一起把它們放了好不好?”
那少年聽罷,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就這樣,一老一少合力抬起魚簍,一簍揚去,傾瀉而出,隻一瞬這些魚就遊的遠了。
少年說道:“老爺爺,今天我們比釣魚可算不得你贏,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術,魚兒都主動咬你的鉤。現在魚也放了,我們可算打平。”說罷,漆黑的瞳孔中帶著狡黠的神色,似乎如釋重擔一般。
老者笑了笑,說道:“你這孩子倒是頑皮,把魚放了才說我們打平。也罷,隻不過你這兩手空空的回家,隻怕你母親可不依。”
少年如夢初醒一般,臉上頓時擔心起來。他撿起自己的小魚竿,又重新上餌投竿,嘴上不再說話,一臉堅定的看著魚漂。
老者心中暗想,到底是孩子天性,這一語一表全然寫在臉上。他一揚手,直鉤又重新飄在河麵之上,一尾巨大的錦鯉高高躍起……
那少年將鯉魚珍貴的放在自己的小魚簍當中,眼看天色不早,便說道:“老爺爺,我要回家去了,您保重。多謝您的魚……不過我們的比試方才便結束了,這可不能算你贏。我們還是打平,下一次我一定會比你釣的多。”說罷嘻嘻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這老者暗想:“居然是一尾異色錦鯉。難道這孩子便是身懷異數之人?”想罷,他喊道:“孩子,可否告訴老夫你的名字?”
“我叫鍾離然!我家就是村裏第二家,歡迎爺爺去做客!”那少年已然去的遠了,聽見老者的聲音又回頭大喊道。
這老者當然知道鍾離然口中的村子是什麼村。
晉人陶淵明有文,曰《桃花源記》也,講述了一個武陵漁夫不經意間發現了桃源村。村中男耕女織,井然有序,村人皆不知當年時月,實是一個民間仙境。武陵漁夫自桃源村返回後,便公布於世,世人皆往之,卻再也找不到武陵漁夫所標注的地點和痕跡。
這其中大有緣由。其一是:桃源村當真不在武陵附近,甚至不存在於中原大地;其二是:武陵漁夫能夠偶然穿山遇之,卻是因為天地之間的命裏定數和仙魔之間的約定有關。
這些事情,這位老者都是知道的。他本不是此島的居民,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踏足於此。看見這清清河水卻又犯癮難耐,釣起了魚,這才和鍾離然不期而遇。
俗話說世間萬物,命理事由,生老病死,都由天定。這便是一個‘命’字所在,就如同一件龐大的機關,齒輪和齒輪環環相扣,哪怕輕輕撥動一點,這部龐大的‘機器’就會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