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部分,我們想簡要地交待一下在蔣光慈的身後事和他的三任妻子及其親屬的後續情況。

蔣光慈短暫的一生,是充滿不平和遺憾的一生:他追求革命,是家鄉皖西共產黨組織的創建人,介紹很多同誌參加共產黨,而自己卻被執行“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共產黨人開除黨籍;他追求文學,開一代詩風,領一代小說“模式”之先,但他的作品不僅遭到國民黨反動派的查禁,而且有的也遭到一些文人特別是同道作家的“圍罵”;他追求愛情,卻留下苦痛深深。他與第一任妻子王書英的婚姻時間,是以“天”計算的,前後不過十來天;與第二任妻子宋若瑜的婚姻時間,是以“月”計算的,前後不過四個多月;與第三任妻子吳似鴻的婚姻時間,有幸可以以“年”來計算,但滿打滿算,也“隻有二十一個月”。

可是,人間自有公道存。蔣光慈所創造的輝煌業績,是不會被人們遺忘的。

蔣光慈逝世後,錢杏邨、郭沫若、鬱達夫、楊邨人、雲濤等蔣光慈生前好友及同誌分別寫了紀念蔣光慈的文章,對他的為人和業績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著名詩人柳亞子在《新文壇雜詠》裏,為魯迅、郭沫若、沈雁冰、蔣光慈、葉聖陶等幾位文壇名流各賦詩一首。其中,詠蔣光慈的詩為:

痛史新翻鴨綠江,一篇短褲證行藏。

鄭娘薄命張娘殉,野祭詩成已斷腸。

遠在蔣光慈逝世前後,蔣光慈及其作品就已經引起了中外學者和研究者的關注。

1929年春天,清華大學教授朱自清把蔣光慈的革命文學理論和革命文學作品列入《中國新文學研究綱要》之中,對蔣光慈的文學觀點給予了肯定,對他的文學作品給予了稱讚。

1931年6月初,蔣光慈被《中國簡報》列入向國外係統首批介紹的十二位作家、詩人之中。

1936年,魯迅在回答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提問:“左聯創始盟員中的要人是哪些?最初幾年中起重要作用的是哪些?”時,魯迅毫不猶豫地回答:“魯迅、鬱達夫、鄭伯奇、馮雪峰、蔣光慈(已故)、茅盾。”蔣光慈還被斯諾列為“革命浪漫主義派”作家第一人。

新中國建立後,蔣光慈的政治地位得到了肯定。1957年春天,經安徽省人民政府批準,蔣光慈被追認為革命烈士。此後,作為皖西地區黨的創建人,他的革命業績被陳列在“皖西革命烈士紀念館”。

抗日戰爭期間,日軍占領上海華界,要把上海公墓平掉改建飛機場,通知墳主遷移墳墓。亞東書局的汪孟鄒先生,聞訊很焦急。後在一位地下黨員、也是蔣光慈作品的忠實讀者的幫助下,得以將蔣光慈的靈柩遷移到位於廟行的安徽同鄉會公墓。汪孟鄒先生一再叮囑遷移人:“這是作家蔣光慈的靈柩。你一定要把七七七的標簽指示在墓前,以便將來容易找到!”

1953年5月23日,上海市文聯將蔣光慈靈柩由廟行公墓遷到虹橋公墓安葬。墓碑為時任上海市市長陳毅所題,上書七個蒼勁渾厚的大字:作家蔣光慈之墓。“蔣光慈”這個名字,又重新見了天日。

蔣光慈的第一任妻子王書英,前文已經寫到,後來作為蔣家姑娘,嫁給白塔畈附近忠厚勤勞的潘姓農民,與他兒孫滿堂,耕讀傳家,活到了七十一歲。

她和蔣光慈生的兒子,忍痛抱給了平時情誼甚厚的幹姐姐高啟榮,孩子隨養父倪賢揚姓,取名倪承相。

倪承相四歲時,養父倪賢揚病故。倪承相和高啟榮立即陷入困難的境地,缺米少鹽,連橡栗渣子都吃過。靠蔣家給的房、地,還有生母王書英以及蔣、王兩家親人的接濟和照應,他們才得以支撐存活。

隨著年齡的增長,倪承相逐漸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十八歲那年,有一次,生母王書英來看了他後,養母要他送王回家。路上,王書英終於告訴了他實情。倪承相百感交集,從此與蔣、王兩家親人的交往更加密切。倪承相的女兒倪忠溶在初中讀書時,曾一度改名為蔣純霞。1974年王書英病故時,倪承相同她在潘家所生的兩個兒子一樣,披麻戴孝,謝客、守靈。如今,倪承相作為蔣光慈之子已得到了縣民政部門的核定,並定期享受有關待遇。

蔣光慈的第二任妻子宋若瑜去世後,她的父親被日本侵略者的流彈打死,母親皈依佛門,1950年以後才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