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60°東經140°的地方,這裏是黃色的戈壁灘,荒漠占據了大片的麵積。一條柏油路直挺挺的穿過這裏,路旁的駱駝草也被著上一件輕盈的赤黃色薄紗。這單調的色彩,讓去過這裏的人都覺得蒼茫寂寥,蕭瑟。
正午,太陽拉直了光束,惡狠狠地壓在了這裏,熱氣灼熱。一個十三四歲穿著酒紅色體恤的男孩,背著一個墨綠色的帆布被曬得滾燙的背包,拖著步子,悠悠支支的走在這條柏油路上。鼻子裏竄出團團蒸氣,古銅色的皮膚佝僂著身體似乎都是被曬出來的,腳上踩著的帆布鞋,早已經裂開了膠。在分子運動劇烈的情況下,一股從他腳底的那雙花色襪子,滲出的腳臭味在他開裂的鞋底蔓延出來,氣味襲人。無意招來幾隻蒼蠅,在他背後上下亂竄嗡嗡直叫地跟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被汗浸染成了黑色。帽頂卻塌了一個大洞,是昨天晚上烤火時,帽子被風卷進了火堆引起的。他的額頭麋集著汗珠,不時劃過臉頰滴落在柏油路上——嘶——又一滴——蒸發了。
而剛剛汗水流過的地方,頃刻間凝結成一道白色的鹽霜。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下,像一根孤置的斑馬線。他左眼睛緊閉著,眼睫毛被茶綠色的膠狀物附著,打著彎彎曲曲的回勾,充斥著眼眶。右眼半睜,微弱地隻把視線控製在,自己的影子裏,他的瞳孔裏似乎也裝滿了陰影,就要溢出來似的,最終和那茶綠色的膠狀物結成,眼角的一顆油黃的眼屎。
他的表情死灰,像一個墜了胎的女人,眼睛裏滿是絕望。他已經走了一天兩夜,疲勞讓他的靈魂都在擺渡。
這個荒蕪的戈壁灘叫做日哈澤裏(Reharzealyr),是一上個世紀前蘇聯通往遠東秘密工業區拜基特斯(Barjiteas),的最後一站,也是通向那裏的唯一道路。隻有走條路才能穿過這個隔壁灘,到達拜基特斯。但自從蘇聯的解體,這天秘密公路也隨之歸為民用。因為路況不好不是非早到拜基特斯,人們大都不願走這條路。男孩之所以走這條路是因為他迷路了,但頑強的意誌力支撐著,他繼續拖著他那兩條注滿乳酸的腿向前走去。
在那單調的跟直腸一樣的柏油路,男孩迷茫的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過在這裏無論是呼吸還是走路都是一種煎熬。突然,一片蔥鬱的綠洲,灌了他的瞳孔,他呆滯的眼睛遲疑了一會兒,歪了一下脖子,又一滴汗從他的後腦勺,順勢而下劃過凹凸起伏的後背,猶如一隻調情的肮髒騷手漸而鑽進了褲襠,帶給臀部菊花一絲緊張似的瘙癢。他的左手下意識裏折過手,往臀部掏了掏,手掌頓時感覺一股濕漉。他讚讚頭定了定神轉而又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佝僂著身體,拖著長步……因為他曾在百科全書裏看到過,遊走戈壁灘的人,在**交加難耐的時候,看到的綠洲或者流水都是幻覺。
夕陽的餘暉是廢話的黃昏,滲出金色的霞光平平的印在柏油路上,泛起瑩瑩星星的光點。他的右眼視線漸漸模糊不清。他心想這是生命最後終結的虛脫小情調,無奈感和失落感從他腳尖酸痛的大拇指,沿著血管一直攀爬上來,直到他那顆每分鍾80次跳動的心髒。隻可惜此時的他,就連歎氣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嘀嘀…嘀嘀!隆隆…
一輛白色的解放卡車從他身後緩緩駛來,他嘴裏上的肌肉抽動一下,慌張的折過頭,車燈刺眼的強光撬開了他的眼皮,左眼半睜,右眼全睜。不過在他眼裏那更像是春華沐浴小草,象征著新生命的曙光。——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停車!嗓子像情侶的手牽著痰,發出嘶啞的聲音。右手在空中像彩旗一樣揮動著。隨即側倒在了柏油路上。
司機是個胖子,穿著一件被他的油膩的汗跡滋潤得泛黃的白日背心,大概四十幾歲,兩腮長著玄黑的絡腮胡子,下巴的肉袋鬆鬆垮垮地低垂下來。頭上帶著一頂赤黃的草帽,帽沿邊上卡著一截赤黑色的指甲,是他早上修剪指甲是彈在上麵的。他一邊開車,一邊啃著西瓜。他看見前麵路上有個男孩躺著,他慢悠悠的踩下了刹車。待車子停穩後,他跳下車。一手拿著一塊西瓜,一手拿著一瓶水。在他看來,這個男孩還不至於危及生命,起碼他才剛剛暈過去。他把男孩扶在了懷裏,把水沿著男孩的嘴角斜灌進去。過了一會兒,男孩微微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