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一輛從首都機場而來的加長轎車駛入市中心,穿越人群,停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前。

門童上前打開車門,一名身材高挑的卷發女子從容地走了下來,她一襲紅色緊身包臀連衣裙,肩上搭了一件黑色西裝外套,明月深雪般清麗的臉上神色淡漠如水,目光往周圍掃了一眼,最後停在麵前的人身上,用粵語問道:“阿龍的人?”

“是……是的,大小姐,龍哥已經在上麵等您了!”門童滿身冷汗不敢抬頭,卻能感覺到頭頂那猶如實質針芒在背的視線,這讓他訝異的同時更加惶恐。

要知道自己在這四九城的地下勢力也算是一號人物了,沒想到在這出國多年的大小姐麵前卻連頭都抬不起來,一想到那些有關她的傳言,原本還有些輕蔑的心態頓時收了起來。

“嗯,沒你事了。”女人淡淡地擺了擺手,見她沒有什麼不豫之色,門童才如蒙大赦地快步離開。仿佛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很尋常的詢問接待,即使偶爾有人因為女子的美貌回頭,也沒注意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淺丫頭,你真的要自己一個人上去?阿龍那小子在國內呆久了,心也野了,都忘了他是怎麼從香港街頭一個小混混被提拔上來的。我聽安插在那邊的線人說,二少爺和四小姐都有拉攏他的意思,要老頭子我說,幹脆……”

揮退了門童之後,駕駛座上沉默的銀發老人開口了,聲音如同鋸齒般刺耳難聽,出口的卻是標準的普通話,轉過來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疤痕,尤其一道最長的疤痕從左眼角橫貫到右臉下方,一雙渾濁的老眼殺氣不減,說話的同時手掌比了個向下的動作,一看就是個手上染血的狠角色。

這一看就絕非善類的老人語氣中卻透著關切,讓林初淺心裏一暖。

“敖伯,阿龍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一切包括趙家的示好,都是因為他為我做事,如果我收回這一切,恐怕他連明天的太陽都別想看到。何況跟了我之後,您認為他還會看上二弟和四妹的那點蠅頭小利?如果真是如此,那這樣的蠢人不要也罷。”

林初淺微微一笑,很難得地解釋了一番,平淡的語氣裏透出的卻是強大的自信。

“唉,你說得對,可我這心裏就是覺得不安……”

搖了搖頭,敖伯眉頭緊鎖,“夫人失蹤這麼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淺丫頭,你不覺得這次未免有些太蹊蹺了?”

說完之後,他看著她的臉色,果然本就淡漠的臉色愈發暗沉了,不禁暗暗歎息。

自從夫人被綁架失蹤之後,八年來生死未卜,林初淺曾經請了港台甚至華人街最頂尖的風水師推算母親的下落,結果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她自己也知道凶多吉少,是以這些年來愈發冷漠內斂,全心全意都撲在了事業上。最近頻繁向國內施壓,仿佛鐵了心要報複當年母親娘家的疏忽和絕情。

隻有他這樣跟了林初淺許久的老人,才知道當年的一些舊事,也知道她們母女當初的艱難、趙家對夫人的刻薄。早已拿她當孫女看待的敖伯,每每想到當初那個眼神慧黠的靈動少女,變成如今無喜無悲的冷血模樣,就覺得心疼不已。

林初淺現在手上負責的正是趙家的合並案,按理來說應該避嫌,更別提趙家那些想置她於死地的弟弟妹妹。這次從趙家得到了有關母親下落的消息,即使知道可能是陷阱圈套,她還是義無返顧地從國外回來了。

如果說這麼多年什麼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這份赤子之心了。

“夫人您在天有靈的話,可一定要保佑淺丫頭……”

經曆了無數風雨生死的敖伯,此時卻隻能在心裏如此祈禱,擔憂地望著林初淺的背影越行越遠。

……

“就是這裏,大小姐,龍哥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越過酒店的大廳,門童帶著林初淺乘坐專用電梯,直接到了頂層的總統大套房,將房卡遞出後就自覺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間裏,一個打著赤膊的彪形漢子走來走去,雙手煩躁地揪著頭發,健碩的前胸後背紋著一條猙獰的青龍,交織著無數傷痕刀疤。聽到門響的聲音,他猛地轉過頭來,大聲喝道:“是誰?!”

“是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阿龍渾身一震,忽然箭步衝上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大小姐,您得救救我!”這位跺一跺腳北方黑道就要抖三抖的大佬,此時涕淚橫流地跪在地上乞求道。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林初淺腳步一頓,她微眯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阿龍,說道:“這話說得,你阿龍現在可是鼎鼎大名,在趙家也是實權人物,哪裏用得著我來幫?”

“大小姐,之前是我混賬,是我豬油蒙了心,但是這次您真的要救救我!”聽見她的話,原本還有絲僥幸心理的阿龍全身一僵,他是知道這位的手段的,能夠隻身一人在國外華人圈子裏白手起家,甚至與趙家這樣的國內巨頭爭鋒相對而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