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憶(1 / 1)

我一直是個怕冷的人,前世今生,所以我喜歡那個臉上帶著溫暖笑意的男孩兒也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上一世,我叫呂勝男,很男性的名字,因為爸爸的失望與希望.失望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很難繼承他的事業,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而希望也是因為我是女孩兒,這樣他才可能創造一個奇跡,一個優秀的女軍人.那二十六年的人生乏善可陳,年複一年的學習訓練,從學校到軍營,我走著父親設計好的路線,波瀾不驚,直到那一聲槍響結束了我年青的生命,在死亡的瞬間我想到的是能蓋國旗吧.

以為就此結束,塵歸塵,土歸土,卻不想莫名奇妙的穿越重生.我成為了西涼王李繼遷的女兒.尊貴的身份卻沒有帶給我任何快樂,甫一出生就身中奇毒,無藥可解.體弱多病,不良於行.我的母親是父王的偏妃,也是他最愛的女人,為了生下我命喪黃泉,但也使父王將對她的愛轉移給了我.隻是在這深宮大院中,無盡的寵愛帶給我的是無盡的危險.從我出生開始,死亡便如影隨行,體內的暮雪之毒和兄長母妃們的特殊優待都是我不得不麵對的危機.而一直在我身邊的隻有元昊,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父王雖貴為黨項首領,遼宋都認可的西涼王,卻要為著領地和人民不停的爭戰,能留在我身邊的時間不多,在我還是小奶娃的時候元昊就擔負起了保護我的重任,雖然那時他也不過五歲.整日守在我的搖籃邊,寸步不離,他的懷抱有著讓我著迷的溫暖,那是我從未體會過的一種溫度.上一世成長在一個吝於表達感情的家庭,沒有過擁抱和親吻,直到元昊抱起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上一世覺得缺少的那一角靈魂是對愛的渴望.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王宮裏長大的孩子更是早熟的嚇人.五歲的元昊就知道不能吃別人給的糕餅.我在搖籃裏看著他人前天真爛漫,人後冷若冰霜.如果在這裏也有奧斯卡,他一定是最佳男演員.在以後的五年裏,他一直與我相依相伴,我學會的第一句黨項語是”哥哥”,最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無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一歲我暮雪發作,身冷如冰,他抱著我一天一夜,任我將他的手咬的不成人形.二歲,我教他唱歌,”連啊連,你我結交定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河橋上等三年.”他拉著我的手說,樂兒,你一定要死在我的後麵,因為沒了你,我會很寂寞很寂寞.”三歲,我被三哥推倒在地,他不顧一切的與長他八歲的三哥扭成一團.好容易被拉開後,鼻青臉腫的他抱著我說,樂兒,我會永遠保護你的!四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我終於可以行走了,他拉著我的手爬上高高的城樓,在呼嘯的北風中對我說,樂兒,我要成為黨項最偉大的君主,建立我們自己的國家,到那時,我們一起接受萬民朝拜.我五歲,他十歲.按照黨項風俗,他要成為一名軍人,學習殺敵的本領.我靜靜的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他的母妃細封雅為他束發,長長的頭發被挽成髻子,標誌他從一個孩子長成為一名黨項戰士.一麵束發雅妃一麵唱著,那略帶憂傷的曲調讓我的心也變的酸澀起來.”昊哥哥.”我抱住他,害怕他會像泡沫般消失不見.他反手抱住我,熟悉的溫暖讓我覺得心安,眼皮也開始沉重起來,在陷入昏睡前,我不忘叮囑”早些回來!”

再見到他已是一年後,早長鶯飛的初春天氣,他帶著一身青草香將我抱在懷裏.一年沒見,他長高了,也壯了.原本白皙的皮膚變成了小麥色.他從身後變戲法般拿出一支精瑩剔透的白玉笛,我曾無意中對他說起喜歡玉笛,沒想到樁樁件件他都記在心中.拿著玉笛愛不釋手,他笑著說有了玉笛便忘了哥哥,早知如此便是打死他都不會送的.那天的陽光真好,天藍的像要滴出水來一般,讓我覺得幸福如果有顏色,便應該是水一般的藍.

可惜幸福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當我學會了吹那著想要為他演奏一曲時,卻無意中聽到了他不是父王親子的秘密,看著他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我覺得心裏一片冰冷.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男人的臉,那種混合著欣慰與悲傷的表情讓人覺得窒息.元昊用沾著鮮血的手拂上我的臉,粘稠的液體在我的臉上流過,熱熱的.”樂兒,你相信宿命麼?”他低下頭喃喃地問.我搖頭,他燦爛一笑,那笑容如春花初綻,傾國傾城.”大祭司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可是我不信,樂兒,讓我試試看,沒有你我會不會死吧!”他歎息一聲,在我還未回過神來時伸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閉上眼,心痛欲裂,身體也冷若寒冰.這一次毒發的異常迅猛,我卻再也燃不起一絲生的渴望,對於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種心死的感覺.雅妃曾說過,生在這大昭宮中的都是些被詛咒的人,我想我與他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