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鈞突然想起了昨日玲兒給他的那一碟熏肉,頓時胸口像是被一團爛棉絮堵住了似得,心裏十分難受。他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見霍秦猛地蹲了下去,跨在肩上的長弓迅速地滑到了他的手裏。見狀,韓鈞也跟著蹲了下來,蹩腳地把自己的長弓翻到身前。
“前麵有動靜!”霍濤小聲地對著韓鈞說道,眼睛卻緊緊盯著前方。
韓鈞費力地伸頭看向前方,隻有地麵上斑斑點點的金黃色陽光和空氣中微微飄動的薄霧,並沒有任何動物的蹤跡。正在韓鈞將要表達疑惑時,前方灌木叢突然蹦出了一頭雄鹿。
霍秦迅速地從箭筒裏抽出一支箭,猛地站起,奮力將弓弦拉滿,就在雄鹿前蹄即將接觸地麵之時,一支裝有石製箭簇的弓箭便深深插入了它健壯的腹部。嚎叫一聲後,雄鹿便飛奔進了一旁的林子裏。
韓鈞和霍秦趕緊順著血跡狂追,發現那頭不幸的雄鹿已經癱倒在了厚厚的枯葉上,喘著粗氣,嘴裏不停地發出痛苦的低吼,眼睛死死地瞪著氣喘籲籲的韓鈞二人。
霍秦慢慢接近倒地的雄鹿,整個身子騎在雄鹿的肚子上。那頭鹿突然開始劇烈的扭動自己的身軀,想要把霍濤給甩下身子。無奈霍濤的雙手緊緊抓住它的脖子,加之自己身體虛弱,根本無法辦到。
霍秦抽出腰間的獵刀,手按著雄鹿的頭顱,看著那隻泛有淚光的眼睛說道:“對不起,我是迫不得已。”說罷,獵刀果斷地從鹿的脖子向上插去。
那頭雄鹿苦苦掙紮了幾下,但是霍秦的身體把它緊緊壓在地上幾乎動彈不得。過了沒一會兒,雄鹿便沒有了動靜,徹底死絕了。
霍秦用按著鹿頭的手輕輕地將鹿眼合上,輕輕地說道:“靈魂歸回騰格裏,你已經解放了。”
第一次直麵這種殺戮場景的韓鈞看著倒地的雄鹿有些不知所措。他剛要說點什麼,卻看見霍秦拔出箭矢,用那把刺入雄鹿脖頸的獵刀順著傷口將整個頸部切開。尚未凝結的血液順著刀口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霍秦用手捧住尚有溫度的鮮血,伸到嘴邊喝了下去。指間滲出的血液染紅了霍秦胸前的亞麻短衣。霍濤一時間變得滿身血汙,近似黑色的濃鬱血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不斷地從他嘴邊滴落,乍一眼像極了一頭嗜血的惡魔,看得韓鈞內心微微發顫。
“哈哈,今天咱們運氣很好啊!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大型的動物了。”說著,霍秦便從新用那充滿血汙的手再次握緊獵刀“鹿是被上天祝福的動物。”霍秦用獵刀繼續切割著雄鹿,更多的血液從破損的皮膚裏爭相湧出。地麵上的層層落葉被染紅了一片,腐敗的味道顯得更加濃烈了。“它們純潔,溫順,同時也十分強壯。血液是它們流動的靈魂,喝下它們,你也會得到它的力量。”說著,霍秦用兩片寬大的樹葉折成一個形狀類似漏鬥的“杯子”,接了一些鹿血遞給了韓鈞。
“這個東西必須趁它還有溫度的時候喝下去,如果涼了,那靈魂就已離去,再喝便沒有用了。你的身子應該還沒有回複過來,喝點對你有好處。”
韓鈞接過鹿血,瞬間手上便傳來了一陣溫熱。散發著腥味的暗紅色血液從樹葉杯子的尖底上不斷地向地麵滴落。韓鈞感覺頭腦發脹,胃部有一些翻騰。他抬頭看了看正在剝離鹿皮的霍秦,思考了一會兒,一狠心一仰頭便將杯中之物一滴不剩地飲入口中。一股熱浪從韓鈞的嘴裏衝入胃中。與他預想的不同,那鹿血並沒有聞起來那麼腥臭,相反喝下去時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絲清甜,似乎與果汁無異。
“你以前似乎沒有經曆過殺戮對麼?”霍秦一邊將剝下的鹿皮卷起,一邊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韓鈞。“別太抗拒它,因為這是世界的法則,你總嘚學會接受它。我們不能以殺戮為樂,但是也必須學會殺戮,因為它是我們生存的前提。其實對象也有很多,有時是動物……有時是人。”說完“人”那個字之後,用了一種十分陰冷的眼神看著韓鈞。
韓鈞心裏泛過一絲厭惡,對於霍秦的這一番說法感到難以置信。他根本無法想象,到底什麼樣的生活會是以索取別人性命為前提來維持的。那樣的人又與惡魔何異?但他並未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對霍濤的話不置可否。
“哈哈,把你嚇到了麼?”霍秦一改之前的嚴肅,而是以玩笑的口吻說道:“那是我爸爸第一次帶我打獵的時候說的話,當時可是把我驚得不輕,結果聽我奶奶說我爺爺也是這麼對他的。”說罷,起身將卷好的鹿皮用剛剛抽出的鹿筋捆好,伸到韓鈞麵前:“今天這算是我的示範,下一次就要你親自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