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漁夫和他的靈魂(下)(1 / 3)

皇帝把手從臉上拿開,對我說:“這兒就是我的寶庫,其中一半,是你的了,正如我答應過的那樣。我還會給你駱駝和趕駱駝的人,他們會按你的吩咐去做,他們會把你的那份財寶帶到世界上你願意去的地方。我們還是今天晚上就把事兒給了結吧,我可不想讓太陽,也就是我爸爸,看見我城裏有個我殺不了的人。”

但是我卻對他說:“這兒的黃金是你的,這兒的白銀也是你的,這兒貴重的珠寶和值錢的東西都是你的。我呢,我可不需要這些玩意。你的東西我都不要,我隻要你手指上戴的那枚小戒指。”

皇帝皺起眉頭。“這不過是一枚鉛做的戒指罷了,”他大聲叫道,“不值錢。你還是拿著你的另一半財寶離開我的城市吧。”

“不,”我回答說,“除了那枚鉛戒指,我什麼都不要的,因為我知道那枚鉛戒指裏寫著些什麼,還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

皇帝戰栗了起來,哀求著對我說:“拿著我所有的財產離開我的城市吧。我的那一半也歸你了。”

我又幹了件不平常的事情,不過我幹的算不了什麼。我把那枚財富戒指給藏在了一個山洞裏,那兒離這兒不過一天的路。

靈魂請求漁夫跟它一起去取回那枚戒指。他哀求道:“隻要你得到了這枚戒指,你就能比世界上所有的國王還富有。來吧,去把這枚戒指取來,這樣世界上所有的財富就都是你的了。”

可是年輕的漁夫卻笑了。“愛情比財富好,”他大聲說道,“而且美人魚愛著我。”

“不,沒有什麼可以比得上財富。”靈魂說。

“還是愛情更好。”年輕的漁夫答道,說完就又跳進了海裏,靈魂也隻好哭著穿過沼澤地走了。

第三個年頭過去了,靈魂又來到海灘上,呼喚著年輕的漁夫,漁夫從海裏冒了出來,說:“你叫我幹什麼呀?”

靈魂對他說:“在我知道的一座城市裏,有一家河邊的小酒店。有一次,我和一些水手一起坐在那兒,這些水手喝著兩種不同顏色的葡萄酒。啃著大麥麵包,還蘸著醋吃放在月桂葉裏的鹹魚。我們正坐在那兒樂著時,進來一個老頭,背著一條皮毯,手裏拿著一把琵琶,琵琶上有兩個琥珀角。他把皮毯在地上鋪開,用琴撥撥動了那琵琶的金屬弦,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孩就跑了進來,在我們跟前跳起了舞。她的臉上遮有麵紗,可是她雙腳卻光著。她那雙赤裸的腳啊,在毯子上移來移去,就像是一對小白鴿似的。我從沒見過這麼美妙的東西,而且,她跳舞的那個城市,離這兒也不過是一天的路。”

年輕的漁夫聽靈魂這麼一說,就想到小人魚沒有腳,跳不了舞。這時他渾身湧起一種熱切的渴望,想著:“不過是一天的路嘛,我能趕回到我愛人身邊的。”於是他就笑著從淺水裏站了起來,往岸邊大步走了過去。

當他回到岸上的幹地時,他又笑了起來,向他的靈魂伸出了雙臂。他的靈魂快樂地大叫一聲,迎上去進入了他的身體,於是年輕的漁夫就又看見他身體的影子伸展在他身前的沙地上,那也是他靈魂的身體。

他的靈魂對他說:“咱們別耽擱了,還是快走吧,那些海神要嫉妒的,而且他們又有聽命於他們的怪物。”

於是,他們就趕緊上路了,他們在月亮下走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在太陽底下走了整整一個白天,到了傍晚,他們來到了一個城市。

年輕的漁夫對他的靈魂說:“這就是那個城市嗎?你跟我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在這兒跳舞?”

他的靈魂回答說:“不是這個城市,是另一個,不過我們還是進去看看。”

他們就進了城,穿過一些街道。當他們走過珠寶商大街時,年輕的漁夫看見一個小攤上擺著一個漂亮的銀杯。他的靈魂對他說:“拿著那個銀杯,把它藏起來。”

於是,他拿起了那個杯子,把它藏在了他長袍的衣褶裏。接著他倆就急匆匆地出了城。

他們出城走了大概有三英裏路,年輕的漁夫就皺著眉頭不高興地把杯子給扔了,對他的靈魂說:“你為什麼要我拿這個杯子,把它藏起來呢?這樣做可是不對的啊!”

可是他的靈魂卻隻是回答:“你別發火,別發火。”

第二天傍晚,他們又來到了一座城市,年輕的漁夫對他的靈魂說:“這就是那個城市嗎?你跟我說的那個女孩就在這兒跳舞?”

而他的靈魂卻回答說:“不是這個城市,是另一個,不過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

他們穿過一些街道。當他們走過賣草鞋的大街時,年輕的漁夫看見一個小孩站在一個水罐的邊上。他的靈魂對他說:“揍那個小子。”於是他就把那個小孩揍了一頓,把他給揍哭了,接著他倆就又匆匆地出了城。

他們出城走了大概三英裏的路,年輕的漁夫氣惱了起來,對他的靈魂說:“你幹嗎叫我打那個小孩,這樣做可是不對的啊!”

可是,他的靈魂卻隻是回答他說:“你別發火,先別發火嘛。”

到了第三天傍晚,他們又來到了一座城市,年輕的漁夫對他的靈魂說:“這就是那個城市嗎?你跟我說的那個女孩就在這兒跳舞?”

他的靈魂回答他說:“可能就是在這個城市裏,咱們進去吧。”

他們又進了城,穿過了一些街道,可是年輕的漁夫在哪兒也找不到那條河和河邊的那家小酒店。路上的人們都怪怪地瞅著他,他害怕起來了,就對他的靈魂說:“咱們還是走吧,用白皙的雙腳跳舞的那個女孩不在這兒。”

可是他的靈魂卻回答說:“不,咱們還是待在這兒吧,天都黑了,路上會有強盜的。”

於是,他就在市場裏坐下來歇著,過了一會兒,走過來一個商人,他係著一條頭巾,身披一件韃靼式的鬥篷,還打著一盞燈籠,這盞燈籠是用穿了孔的牛角做的,挑在一枝有節的蘆葦稈子的頂端。這商人對他說:“你幹嗎還坐在市場裏?這兒的攤兒可都收了啊,貨包也都捆好了。”

年輕的漁夫回答他說:“我在這城裏找不到客棧,也沒有什麼親戚可以留我住。”

“咱們不都是親戚嗎?”商人說,“還不都是一個神造的?跟我來吧,我有間客房。”

於是漁夫就站了起來,跟著那個商人來到了他的住處。他穿過一個石榴園,進到屋裏,商人用銅盤端來了玫瑰水,給他洗手,又給他拿來了一些熟甜瓜解渴,還在他麵前擺了一碗米飯和一塊烤黑羊肉。

他吃完以後,商人把他帶進了客房,讓他睡下休息。年輕的漁夫謝過他,吻了吻他手上的戒指,接著,他就倒在了染了色的羊毛毯子上,蓋上一床黑羊毛被,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離天亮還有三個鍾頭的時候,天還黑著,他的靈魂叫醒了他,對他說:“起來吧,到那個商人的房裏,就是他睡著的那個房間裏,殺死他,把他的金子全部拿走,我們需要那些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