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柳新蟬,池荷榴花,春末夏初,不盡繁華。
宅庭幽深,極清極淨處,小園大門微掩,隔門觀望,隻見院中花樹錯落,青蔓繞藤,遍地的陰涼。在這豔陽高照的正午時分,難得的清涼。
樹蔭斑駁間,透過半遮的簾櫳,見一黃衣女子慵懶的靠在榻上打盹。
細瞧這女子,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雖年歲不大,卻已難掩風姿。
見她膚白如凝脂,雪白之下隱隱透著些瑩瑩的粉紅,雙唇微抿,卻難掩秀氣與俏皮,纖纖睫毛在風輪的吹拂下微微顫動著,雖然合著眼,卻也猜出生了怎樣靈秀的一雙明眸。
風輪下的冰塊冒著徐徐的寒氣,扯風輪的丫環抬眼望了望窗外的豔陽,十分困乏的打了個哈欠,正叫端著蜜瓜進屋的青衣丫環瞧見,忙將手中的碟子一放,快步上前,狠狠擰了那拉風輪的小丫頭一把,低聲斥責說,“你這賊東西,我才出去一會兒,便敢在此耍懶,你明知小姐最怕熱——”那丫環說著,抬手又要張羅上去。
小丫環映霜似是對此習以為常,雖然眼中仍有驚恐,可手上的活卻不敢停,忙小聲求饒說,“含玉姐姐可饒了我吧,昨兒上夜可還沒歇過來呢,今兒映容姐姐又被小姐指去芳姨娘處照顧小少爺,這才硬叫奴婢來頂上的。”
含玉隻煩這丫頭牙尖嘴滑,即便知道她有苦衷,也未給她好臉色,隻強壓著怒火道,“你這蹄子隻會強嘴,可記得進府時我便再三與你交代過,在公主府當差,不比在別處,要時刻警醒著些,在我這裏也就罷了,若是怠慢了小姐,可仔細你的皮。”
黃衣女子本就睡的不沉,聽見這聲響,微微皺了皺眉角,卻未睜眼。
含玉見了,心頭一緊,忙白了映霜一眼,吩咐說,“別在這裏添亂了,趕緊去取了粘杆將樹上的鳴蟬黏了去,免得吵了小姐午睡。”
映霜聞此,心裏老大的不樂意,誰願在這大中午的上躥下跳捉什麼蟬,正想著怎麼逃過去,含玉的手又要招呼上來,這才嚇得匆匆躲了出去。
含玉瞧那丫頭又犯了懶骨頭,無奈的歎了口氣,方才雖嘴上沒饒她,心中卻著實不忍,可作為一等丫環,若是現在不看嚴了這些小的,往後還怎麼服管,也隻能成日裏一副疾言厲色的模樣了。
含玉掏了帕子,急著抹了把汗,便扯起手柄,仔細搖起風輪來。透過氤氳的寒氣,望著榻上小憩的黃衣女子,不得不暗暗讚歎,小姐不愧是長公主嫡親的女兒,不隻生的與公主有七八分像,單說美貌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想著長公主雖早幾年便過世了,可小姐的榮寵卻不敗尤勝,皇上厚待小姐,甚至可與王府的郡主們比肩,皆因陛下隻有小姐這一個至親的外甥女。
當年長公主生下龍鳳胎,陛下大喜,還親自賜名,小姐喚作梓純,小姐的孿生哥哥喚作梓宸。可隻有小姐福澤深厚,亭亭玉立到及笄,長公主和宸少爺卻再回不來了。
含玉想著,幽幽的歎了口氣,正失神,忽聽院裏一陣嘈雜,忙定了定神,見小姐未被驚動,才舒了口氣,轉身便要出去瞧瞧是誰這麼不知輕重,敢在這大中午在毓靈苑裏吵鬧。
可這裏屋還未出,就見映霜拉扯著個媽媽鬧進了屋來。含玉見此,十分惱怒,便要將她倆攔在外屋,誰知這媽媽五大三粗,一身橫肉,映霜與她糾纏中早就落了下風,就連一同上前勸和的含玉也險些吃了虧。
“劉媽媽這是幹什麼,有話說話,青天白日裏無故到我毓靈苑教訓人,可不知誰給你的能耐。”含玉說著,再不對劉媽媽客氣,扯著她的手臂,用力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