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終於還是去了,幾乎是在睡夢之中無聲無息地就離開了人世,據章盛庭的說法,安氏的麵容很是安詳,沒有絲毫痛苦,“……奶奶她,走得很平靜。”
盡管算得上是喜喪,安氏的離世還是讓章家人悲痛欲絕,尤其是身為安氏唯一的女兒的章氏,更是一度在安氏的床前哭暈了過去,後來在兄長丈夫的勸慰之下才勉強打起了精神,以女主人的身份操辦著安氏的葬禮。
作為一個外姓人,早就不知不覺間和章家人融為一體的郭卉也對安氏的過世有些無法接受。雖然之前安氏的病重已經給他們足夠長的心理準備時間,但無論誰的心中都還抱著一絲僥幸,或許安氏能夠撐過去這一遭。沒想到最終還是天不遂人願,那個冷靜沉著、既講道理又有時候有些霸道的老人家,那個曾經教她為人婦道理的奶奶,終於還是走了。
章茜文盡管還小,卻也明白了爹娘跟她說的再也見不到曾祖母了的話,加上受到氣氛的感染,也抱著郭卉的脖子大哭了一場,惹得一旁搖籃裏的章莘禮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間整個房間中都是有些慘淡的愁雲籠罩。好不容易將兩個小的安撫住,郭卉將孩子們交給了高氏照顧,自己跟著章盛庭來到了前頭,準備幫章氏的忙。
雖然有章炳昆他們好幾個人,但他們畢竟初來乍到鄭家,多有不熟悉的地方,不同於郭卉曾經在鄭家久住,人和事使喚起來方便得多。因此郭卉沒有聽章氏夫婦的勸阻,自告奮勇地幫著料理安氏的後事,至於章盛庭在抽空回了一趟廣台書院之後,也又匆匆趕回鄭家,和郭卉夫妻二人一起給章氏他們打下手。
曆州的風俗跟浦縣多有不同,但安氏既然是浦縣人,自然一切禮儀都按照浦縣的來。但過程又略有不同,因為安氏的骸骨不能葬在曆州,必須送回浦縣跟丈夫章紹賢葬在一處。
也是直到這時候郭卉才意識到,其實章紹賢和安氏都並非浦縣人士,他們的祖籍都遠在京城。不過看起來似乎章盛庭的祖父去世的時候,也沒有要落葉歸根返回京城的意思,他們這一支,算是從京城的章家徹底分出來了嗎?想起來郭卉還覺得有些遺憾,本來還以為能夠有些京城的遠親呢,這樣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去京城看看,不然對於這時候的他們來說,想要去千裏之外的京城,希望還是挺渺茫的。
“當初爺爺去世的時候,奶奶是有往京城祖家寫信去的,如今奶奶過世,爹的意思是最好也寫信去告知一下。”章盛庭卻又給了郭卉一點兒希望,看來他們跟京城那邊也不是全沒聯係。
此外,在晚上忙完了的時候,章盛庭還跟郭卉說了一個好消息,“曾山長說,決定要在浦縣辦個書院的分館了。”
聽到這個消息,就算是因為葬禮而一直看不見笑容的郭卉也不由得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笑容來,“真的?怎麼這麼突然?”顧不得忙碌了一天有些疲憊,興奮地在章盛庭身邊坐下後一把圈住了他的肩膀。
微笑著攀住郭卉的手,章盛庭搖頭道:“怎麼會是突然?你不記得之前我們還說過這件事,隻能說是現在終於完全確定下來了。”
章盛庭這一趟回廣台書院主要是去請喪假,正好他去找曾洪波的時候,曾洪波跟袁博、歐陽守信還有其他幾個夫子正在商討事情,他走進門的時候還沒開口,曾洪波就笑著跟他說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剛才跟他們說,如果要去浦縣辦分館,你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前鋒。”
章盛庭聞言不由得心中一動,便也暫且將家中的事放一放,問曾洪波:“山長的意思是?”好像還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不是提過要到浦縣辦個分館嗎?這事兒現在算是基本定下來了。”曾洪波看起來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跟章盛庭說著話,一邊示意他坐。
果然是這樣,廣台書院是真的要辦分館了,而且分館的所在地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浦縣!章盛庭隻覺得大喜過望,在椅子上坐下來之後,並沒有掩飾臉上的喜色,連連點頭道:“好,好,是件好事情,這對書院來說可真是件好事!”說罷見眾人都笑著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當然,身為浦縣人,自然是更加高興了,讓諸位見笑了。”
曾洪波他們並沒有取笑章盛庭的意思,袁博隻是樂嗬嗬地說:“以後章夫子就再不用受那遊子思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