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不是結尾的結尾(1 / 2)

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吧,縣城的人們在一天忽然傳出,青山大師消失了,離開了縣城,人們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隻是在他原來住的房東家的大門口,貼著一張偈語,寫道:

人在幻海欲扯淡

非要去隨四季轉

此生如果不看破

生死苦海真難纏。

艾貝是最早知道青山大師離開了縣城的消息的,他忽然覺得在他的生活中有好多東西丟失了,杜地死了,青山大師走了,景雲飛走了,他們都是好人,也都是弱者。他們都想按照自己的意誌生活,可是卻辦不到,他們的意誌在生活中沒有一個不碰壁的。他們都想抗衡外部險惡的環境,可外部的環境卻又是那樣的難以抗衡。杜地想用自己一己的良知與正義與腐敗作鬥爭,可他一己的力量太單薄了。但這還不足以把他推上絕路。把他推上絕路的是他心中所固守的最後那一塊神聖的領地遭到了踐踏。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用生命的代價捍衛了心中的聖地。捍衛了人世最後一塊明亮的地方。他的死振聾發聵。與杜地走的道路不同,青山大師是想用出世來幫助世上的的芸芸眾生得到解脫,但卻適得其反。景雲飛想捍衛自己女性的尊嚴,但她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她的選擇是無奈的選擇,是痛苦的選擇。可又不失明智與勇氣。可是自己呢?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自己是醫生,是濟世救人的,涉足的是精神領域的世界,卻對老婆的精神都把握不住。在自己風風光光的時候卻給她的內心造成了極大的痛苦。極大地傷害了她的精神世界。自己真是罪大惡極呀!可根源在什麼地方呢?是攀上名人以名人自居?還是受了什麼引誘?為什麼在自己窮困潦倒時與景雲飛能和睦相處,恩愛有加,可當自己變富了,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後卻與她分道揚鑣?是自己變壞了,還是這世道變壞了?在自己與名人的交往中是得到了好處,可誰又能敢說自己沒有喪失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想到這裏,艾貝真是有點無地自容了。

賈石頭來電話說他的一本作品獲獎了,要在省城舉辦慶祝會,邀請艾貝參加。艾貝說:“杜地死了。”賈石頭說:“就是那個在銀行工作的業餘作者嗎?”艾貝說:“正是。”遂向賈石頭說了杜地死的經過。賈石頭在那頭半天也沒有吭聲。後來,艾貝聽到了從電話線那頭傳過來的賈石頭的唏噓哽咽聲。又過了半晌,賈石頭說了一句詩:“無日天混濁,有竹風顯形。”

艾貝沒有參加賈石頭的慶祝會。沒有人明白艾貝的內心裏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人們隻是漸漸發現,艾貝似乎從那以後在人們麵前很少再提與賈石頭的交往了。也很少去省城拜訪賈石頭了。當別人問起賈石頭的情況時,他總是沉默不語。當有人求他到賈石頭那裏要幾幅字時,他也總是回絕。後來過了一個個多月,忽然從縣城傳出一個消息,說艾貝走了省城,把自己的門診部搬走了。艾貝走時沒有告訴任何一個熟人與朋友,就連吳小玉也沒有告訴過。

但是杜崗卻被公安機關拘捕了,與他同時被拘捕的還有從張大士那裏弄炸藥的張寶寶;張大士在那場夜半發生的莫明其妙的大火發生不久瘋了,時間不久一天晚上走路時跌進了一口枯井裏摔死了。公安機關無法再作詳細調查,就把杜崗與張寶寶判了刑,前者一年半,緩刑二年。後者判刑二年。

在艾貝走了省城之前,陳虹也不辭而別,她已經無法再在艾貝這兒幹下去了。艾貝的心情那麼好讓她難以在他麵前生活下去。她臨走時給艾貝寫了一封信,信中傾訴了她對他的愛慕之心,但又說她與他無論如何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如果他對她的過去不了解,那麼他們還有可能在一塊兒過活。艾貝除了傷感外還是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