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段陵暄吩咐下人們備好禮品,便帶著幾名隨從駕車往定遠侯府而去。
姚子銘的屍體他昨晚已經吩咐人秘密火化,隻剩下姚子靖神智盡失又下落不明。
麵對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麵對那晚晏嶽晗那毫無感情的處置方式,他心裏五味雜陳。
雖然,她也不是第一次逼著自己這麼做。
骨灰,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親手交到姚老將軍的手裏。
姚家世代忠良,品行端正,深受皇帝器重。
當然,姚子銘是個意外。
馬車很快就駛到了定遠侯府門口,侍衛都認得來人是誰,趕忙進去稟報。
段陵暄下了車,並沒有徑直走進,而是在門口靜靜等候著。
即便深入朝廷鬥爭近七年,但常年的軍旅生活,讓他始終對鐵血熱腸的將士們懷有深深的崇敬之情。
姚子靖出世時,姚承忠已近不惑之年,第三年時次子姚子銘出世,但其夫人因身體太過虛弱,生下姚子銘後沒過多久便溘然長逝,而姚承忠也以年事已高為由而辭官,在王城的僻靜處購置了一座宅院頤養天年。
沒過多久,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在一眾仆婢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趕來。
段陵暄迎了上去,伸出手扶住老人。
老者見著他便要下跪行禮,“老臣參見陵王殿下……”
段陵暄伸手阻止了他,溫言道:“姚老不必多禮,你我之間又何須如此?”
雖然姚承忠已經被授予了定遠侯的稱號,段陵暄卻依然喚他一聲“姚老”以示親近。
姚承忠眼眶中泛起淚光,聲音雖然蒼老卻依然有力:“老臣多謝陵王殿下。”
兩人進入定遠侯府,一路興意盎然地交談著。
到了大廳,姚承忠恭敬地請段陵暄入座,吩咐下人上些茶水與點心,段陵暄笑著謝過。
姚承忠道:“不知殿下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段陵暄道:“本王在軍營裏時便承蒙姚老多次照顧,理應厚謝才是,隻不過前些日子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不便脫身,才拖到了今日。”
姚承忠有些受寵若驚:“殿下言重了,這些都是老臣應該做的。”
段陵暄又道:“這偌大的定遠侯府,為何侍奉的人如此之少?”
從段陵暄進門到現在,來往的下人對於這麼一個侯爺府來說,算是極少數,人數遠遠不及陵王府的一成。
姚承忠笑道:“老臣獨身一人住這定遠侯府,不需如此多人,便都把多餘之人遣散回家。”
段陵暄知道姚承忠向來節儉用度,也不再勸他:“若是姚老覺得他們平日裏懶怠,可告知本王,本王再派些可靠之人過來伺候便可。”
姚承忠點點頭,感激道:“有勞殿下費心。”
須臾後,姚承忠像是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一般,笑道:“殿下,老臣昨夜夢見子靖子銘兄弟倆了。”
段陵暄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笑著問道:“哦?那兩人可有說什麼?”
姚承忠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他們二人向老臣報了平安,並表明自己能夠為國盡忠而深感榮幸,希望能夠建功立業。”
聞言,段陵暄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道:“怕是姚老思念他們兄弟二人思念的緊了,才會做這樣的夢,等邊境安定,他們二人必定會凱旋而歸,姚老不必太過掛心。”
姚承忠摸摸長須,放心地點點頭,“姚家總算是後繼有人了,老臣日後也可以安心去見姚家的列祖列宗了。”
的確,姚家兄弟在涼州無故失蹤後,段陵暄便對外宣布是他將二人派往邊境駐守,情況比較緊急才來不及回家向姚承忠細說情況。
而姚承忠滿腔忠國熱情,自然是一口應允,如此這真相便一直被瞞到了如今。
段陵暄思索著,看這府中的情形,姚子靖應是不曾回來過。
段陵暄試探著問道:“昨日王府內逃了一名……死囚,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姚老可要多派人防守,切莫大意。”
姚承忠點點頭:“這事老臣也有所耳聞,多謝殿下關心。”
接著兩人又聊起了一些政事,雖然姚承忠已身在朝廷以外,但對朝中的形勢仍然是十分關心。
姚承忠摒退眾人,大廳裏隻留下段陵暄與他兩人,他才壓低聲音道:“不知陵王殿下以後有何打算?”
段陵暄抿一口茶水,眼含笑意道:“姚老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