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夜裏突然起了風,半夏隻怕衛泱趕在這個時辰沐浴,會著風寒。
這罪過她可擔待不起。
於是,半夏特意去向李娥請示。
李娥斟酌了片刻,便叫半夏按著衛泱的吩咐去準備,而自個則親自坐鎮,伺候衛泱沐浴。
見李娥來了,衛泱多少有些意外。
李娥已經許久都沒親自伺候她沐浴了,好像自打她從景和宮搬出來,自立門戶以後就沒有過。
不過從前,在她小的時候,每回都是李娥親自伺候她沐浴更衣。
因怕衛泱著涼,李娥特意將水兌的比平時稍稍熱些。
泡個熱水澡跟一覺酣睡到天亮的效果差不多,都是最解乏的。
衛泱才進浴桶坐了一小會兒,就覺得渾身上下酸酸緊緊的肌肉都鬆快下來。
她挪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浴桶一側,真恨不能一直泡在熱乎乎的水裏不出來。
“奴婢替長公主洗頭。”
“不勞煩姑姑,我自己來。”
“長公主累了,就叫奴婢伺候您吧。”
“那就有勞姑姑了。”
哪會是有勞,李娥心裏分明是樂意的要命。
衛泱是李娥一手照看長大的,從前隻要是有關衛泱的事,無論是梳洗沐浴,還是更衣上夜,她總是親力親為。
但這幾年,隨著半夏和忍冬這批小的成長起來,能為她分擔差事以後,她能親自為衛泱做的事就越來越少。
李娥都忘了,她上回伺候衛泱洗頭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眼下能親自伺候衛泱沐浴,親手為衛泱洗頭,李娥高興。
“姑姑洗頭真舒服,比半夏和忍冬都強。”衛泱說。
“那日後都由奴婢來伺候長公主洗頭。”
“哪好總勞煩姑姑。”
“長公主別看奴婢年紀不輕了,可奴婢的身子骨還硬朗的很,再伺候長公主二十年都不成問題。”
是啊,李姑姑除了腿疾會偶爾發作以外,身子骨一向硬朗。
明明已經四十出頭,看上去卻像三十出頭的樣子。
衛泱曉得,李姑姑說還能再接著伺候她二十年,並不是胡說哄她。
可她呢,她能再安安穩穩的活上二十年嗎?
不管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身中那般刁鑽的劇毒,她還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她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不停的創造奇跡。
想到這兒,衛泱心裏就暢快多了。
“姑姑說話算話,二十年隻是打底,姑姑一定要再陪我三十年。”
“好,奴婢答應長公主。”李娥說,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人,臉上不覺間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李娥舀起一瓢水,緩緩的澆在衛泱如瀑的黑發上。
被打濕的頭發,就像是一塊柔軟的黑緞,貼在衛泱的後背上。
“長公主好像又瘦了,眼見已經入秋,是時候尋幾個好的藥膳方子,給長公主補補身子了。”
“我聽姑姑的。”
李娥溫然一笑,又專心給衛泱洗起頭發來。
“長公主頭發生的美,像極了太後娘娘。”
“父皇在時也曾這麼說過,說我的頭發又黑又亮隨母後,而渲哥哥就隨了父皇,至於澈哥哥……”
衛泱本有意回避,不想再提衛澈。
卻在不經意間,又將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