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棠?你怎麼來了。”衛泱立刻起身,走下肩輿,“我方才去昭陽殿見我皇兄了,出來時趕巧撞見悅萩表姐和衛霖,便又去頤安宮小坐了一會兒。”
“你去昭陽殿了?”寧棠問,“渲表兄可還好?我聽說表兄他……”
“人還好。”衛泱含糊答道,並不願與寧棠多說衛渲,不為別的,隻為她一想到衛渲就覺得腦仁疼,“咱們不說他了,走,進屋說話去。”
“我就不進去了。”寧棠應道,“小泱,我今兒就家去了,這是特意來與你道別的。”
是啊,寧棠已經在宮裏住了有半個月了,是該回府去了。
不過這特意來與她道別是什麼鬼,寧棠何時變的這麼矯情了?
“回府住去而已,又不是要回北關,還特意道別,說得好像再也見不著似的。”
“可不是輕易見不著嘛。”寧棠急著說,“你是長公主,我是外臣,你輕易出不得宮,我輕易進不得後宮,你說咱倆日後想要見上一麵難不難?”
還別說,寧棠的話說的很在理,衛泱竟有些無言以對。
遙想五年前,她還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寧棠也才十一二歲的年紀。
兩個人年紀都小,還是表親,常常湊在一處玩,也不會有人覺得不妥。
但眼下就不同了。
寧棠已經十七了,正經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而她再有一年多,也該及笄了。
別說兩人是表兄妹,即便是親兄妹,也得避嫌才行。
還是小時候好啊。
“還是小時候好啊。”衛泱心裏正這麼想,寧棠已經這麼說了。
衛泱不免感慨,她和寧棠還是這麼有默契。
記得小的時候,她母後和姨母就常常打趣,說她和寧棠才像親兄妹。
“你一走五年,姨母便為你牽腸掛肚了五年,此番回來,你一定要多陪陪姨母,可知你就是姨母心尖尖上的肉。”
“倒是長大了,還能說出這麼懂事的話來。”寧棠笑嘻嘻的望著衛泱,目光清湛而溫柔。
衛泱聞言,不禁白了寧棠一眼,“別用長輩的腔調跟我說話,看來小腿是不疼了。”
寧棠立馬往後退了一步,“你這動不動就愛踹人的毛病,怎麼還沒改?”
“原是改好了,可一見到某人,就會情不自禁。”
寧棠一笑,“這麼說,你這五年來,心裏還挺惦念我的。”
“我可沒這麼說。”衛泱趕緊否認。
“你不想我,可我心裏卻日日都惦念你。”寧棠說,口氣忽然就變的正經起來。
方才,衛泱說不想念寧棠,那都是假話。
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忽然一去千裏遠,還是去到那麼危險的邊疆,她怎麼能不擔心不想念。
更何況,寧棠的離去,與她有很大的關係。
盡管寧棠極力否認,他不是因為她當年那句賭氣的話,才決定離家去北關曆練。
但衛泱心裏始終覺得過意不去。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衛泱明白了何為衝動是魔鬼,何為言多必失。
衛泱吃一塹長一智,自那以後,無論遇上多麼緊急的事,她都會逼著自己先冷靜三十秒,然後再做出理性的判斷。
與人說話時,衛泱也習慣性的謹慎言辭。
隻因她明白,語言有時候是可以殺人的。
帶著惡意的語言,鋒利如刀,刀刀濺血,可擊垮一個人的精神。
而不負責任的話,也很有可能會直接扭曲一個人的人生。
衛泱慶幸,寧棠是安然無恙的從北關回來了。
倘若寧棠真遭遇什麼不測,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