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議員之死(1 / 3)

夜,烏雲下川流著黯淡的風。

隨著塔樓蘇醒的鍾聲,幾束光柱‘噔’的打在那灰而近黑的天壁上,開始快來慢去的亂掃一氣,從其掃到的區域,可以看到正落著雨。

然後就有煙花飛起來,爆出和平萬歲的字樣。

在海岸邊的巍塔上架著的,那些吊兒郎當的探照燈,之前幹的是防空炮的營生。現在作為停戰的象征,不再被準許吼叫,從炮管裏射出的東西便成了光柱。畢竟,在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天上也不會再有魔族召喚的隕石掉下來嘛。

和平雖萬歲,但實行起來當然是會有很多變遷啊。

好比,像防空炮改探照燈這種事,正騎著顛簸的海馬,大腿以下泡在冰涼的海裏,為了不一定能拿到的報酬,瑟瑟打抖地向著岸邊光源前進的落魄私家偵探蓋士·華萊特,不也正在體驗著嗎?

蓋士以前做過幾個月正規的士兵···最近則認清自己是從士兵的表殼裏出逃的苟且之蒼蠅了。

私家偵探和蒼蠅有兩樣嗎,畢竟沒有吧?都是時常得趴在紗窗上窺探的角色,承受著他人完全正當的冷遇···

稍稍適應後,嘩啦啦的,千篇一律的水浪很快使他陷入回憶。

他比別人更適應冷遇,他從學生時代那會兒起——並且現在也——就是個有著輕微社交恐懼症的人,隻懂得結交像同學同事這類因為生活關係,而送上門來的朋友。總是想太多,容易喜歡上那些對他稍懷好意的女孩,然後就是笨拙的盤旋著靠近···

天呐,人家固然是朵鮮花,但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比較像蝴蝶哩。結果後來才發現,隻有那些國外的漫畫書上的姑娘才覺得他這種人還不錯,至於差了一個次元的現世,自然是沒人想被他喜歡上的。

一來二去,對於被冷遇,漸漸的就習慣了。

非但習慣了,甚至還會感到很舒適,因為得益於此,自己也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應酬,所以近年的話,已變得頂多隻在節日時哀怨幾句了。

蓋士自己都說——所以我才適合做這行啊?

不過,拋開那些遙遠的往事不談,作為沒權沒勢的貨色,也沒有選擇工作的餘地,人首先是動物,是要勞動、吃飯的呀!

怎樣?作為一個總體上還算善良的公民,首先排除犯罪吧。

做私家偵探,總不比拾荒、做苦工、或者把自己封進琥珀,戰爭博物館裏躺著當標本壞,一艘戰船功勳卓著尚且得掛著穗兒供人爬上爬下呢,難道還能給隻是區區參戰過的你一大筆錢,遊手好閑給這欣欣社會添堵?這裏,可還沒富裕到足以養活閑者。

於是,戰爭的幸存者們換了塗裝、衣裳,搖身一變,就又忙碌在這座如今五光十色的城市了。不管這裏埋葬過多少軍械的殘骸,也不管曾經在這裏失去了自己的大半個右臂。

就作為載體的此地而言,戰後方一年,便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以今夜為例,被人潮簇擁的戰車歇斯底裏地噴射彩旗,搖滾歌手踩在坑窪的鐵甲上巡回演唱;有幾座峨樓拔地而起,暗巷也普遍有拓寬;防空洞掛上了桌球、酒吧、茶館之類的招牌,曾經亮得刺眼的白光燈被套上了各色燈罩在旋轉,燈光的輝映使無色的雨也有了顏色。

霓虹色的彩雨飄搖著,落著,又隨旋轉的光斑一起被甩到各種晦暗沉默的地方,譬如開裂的牆角,插在土裏的雙手劍與步槍,剛跑進一隻老鼠的陰溝,乃至坐在電線杆頂就著雨水搓洗內褲的暗精靈少女。

雨水撞散在那些事物上,化作返射著燈光的一綹又一綹,在來往的音波中閃耀著下滑又周而複始···這密集的霓虹雨,鮮豔而凜冽,在整座城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