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來福已站起身往桌邊走去,三娘見狀便也跟了過去。兩人坐下後,三娘倒了杯茶遞於來福,問道:
“說吧,什麼事?”
來福接過那茶,也不喝,隻放在一邊。雙眉緊鎖頗為不忿地說道:
“能有什麼事?還不是之前和你說過的那件事……哼,如今李修道那小子已經回來了,我本來想的是趁此機會,將他們父子一網打盡。現在看來,竟是要等些時日了……”
三娘聞聽此言,心內一喜。她本就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雖說已背著明哲和來福好上了,卻也並不想致明哲和修道於死地。隻是,她如今既已做了來福枕邊人,出弓便再沒有回頭箭……在有些事情上,也實在是身不由己了。且之前來福囑托她在明哲飯裏下藥,已是讓她心內頗受煎熬了。現在一聽那來福說,不急著實施他的害人計劃,便輕輕地籲了口氣。卻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隻頗為關切地問道:
“這是怎麼說的?怎麼突然就要等些日子了,你之前,不是還說要速戰速決的嗎?”
來福其實也知道三娘有不忍之心,且她那點小心思又如何瞞得過來福?隻是三娘平日裏待他還不錯,除卻那害人之事外,在別的事上,對他也算得上是百依百順了。因此,來福也不想同她撕破臉皮,免得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今日見三娘這樣問,知道也不過是場麵話,隻是讓自己知道她還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條船上的罷了。雖是這樣,來福卻也不揭穿她,隻是順著她的話回道:
“沒錯,之前我是那樣計劃的。隻是,現如今這情況有變……今天晚上老爺見了一位故人,怕是不會再那般輕易地上你我的當了。且經此一事之後,他若是再懷疑上你我和他的病有關係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三娘不聽則已,一聽這話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忙問道:
“怎麼,老爺見了哪位故人?竟會如此厲害,我今晚雖沒出門,卻也聽翠兒說,今晚有一位身披鬥笠的生人進了咱們府內,可是那個人麼?”
來福聽了三娘的話,卻是冷笑一聲道:
“生人?哼,眉流蘇她算哪門子生人,她可是咱李府的‘老人’了……且要細說起來的話,那眉流蘇在李府的輩分,怕是比你還要大些呢。”
“你說什麼?眉流蘇?竟是她……”
三娘聽得此言,不禁大吃一驚。雖說她剛嫁到李府那會兒,流蘇早已離開了,可是,她卻也從府裏的一些下人口中聽說過流蘇的名字。並且,知道她和織素一樣,都同是大夫人眉若蘭的貼身丫環,且甚是伶俐。因此,今天聽說這丫頭竟然回來了,三娘不由得楞住了。
話說這眉若蘭雖已死了多年,但在三娘看來,這李府之內,她卻仿佛是無處不在一般,到處都有她的影子。甚至明哲和她睡覺的時候,說的夢話都是她的名字……三娘覺得,眉若蘭這個她從未謀麵的女子,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而她杜三娘,無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代替眉若蘭在明哲心目中的地位……自己不過是名義上的李府現任女主人罷了,明哲心不在她,她又算是什麼李府女主人?不過一個擺設,一個空有其名而已……
三娘她也曾經恨過,恨那個被李府眾人都稱讚其宅心仁厚,端莊賢淑的大夫人。因為她曾經存在過,竟讓自己一輩子都隻能活在別人的光芒下。可是……恨又有什麼用?那胸中燃燒著的團團火焰,除了會讓自己的麵容因理智的喪失而變得猙獰無比之外,還有什麼用處?隻不過,雖然三娘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每每想起眉若蘭,她的心中仍是不能平靜。而隻有和來福在一起時,在那短暫的快樂中,三娘才可以暫時忘記,世上有眉若蘭這樣一個人,是她永遠隻能仰望,卻不能比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