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哈德瓦克將這一個黑瓶交到柯裏昂手裏時,足足遲疑了數十息才鬆開了手指,仿佛他要交給柯裏昂的不是一粒極厲害的毒丸,而是他的心頭肉。
“它叫‘伊麗絲之夜’,我一輩子也隻練就了兩粒,這是最後一粒,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要打開瓶塞,碰也不要碰一下。配方我給你留下了,以後能不能煉製出來就看你小柯裏昂的悟性了!”
地龍甕聲甕氣說出這番話時,依依不舍的表情仍停留在臉上,五根手指也未收回,似乎巴不得柯裏昂不要,主動退還給他。
柯裏昂趕緊一手握住了,到手的東西哪有吐出來的道理,他在一向十分謙虛、任勞任怨的地龍眼睛裏看到的不僅是一絲惋惜與不舍,還有一縷深深的驕傲和自得。
由此可見,黑瓶裏裝的什麼“伊麗斯之夜”毒丸絕對是一樣好東西。
後來幾年中發生的一件事,恰好無誤地證明了這一點,柯裏昂也漸漸得以知曉“伊麗絲”原來是哈德瓦克戀愛的一頭母地龍的名字。
另外三個瓶中裝的則是“元素克星”和“伊麗絲之夜”的解藥和一些尋常的解毒丸。
柯裏昂的目光又掠過艾謝特那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箱子,落在了最後三樣物品上。
一把扭曲暗紅的尺長匕首,一塊紫玉空間石,一本米色的小書。
三樣東西來自不同的人物手裏,而每一樣的用途柯裏昂暫時均沒有摸曉清楚。
柯裏昂細細看過前兩樣,然後又與其它之物統統收進了青鐵酒壺內,鄭重地拿起了米色小書。
這本小書自博學者安索送給他以後,他還是第一次拿起認真觀閱。
不知為什麼,柯裏昂總隱隱覺得在七位囚徒中,除了荷露蒂那種母性的關愛外,博學者安索才是最關注自己的一個,隻不過在那片厚厚的左眼鏡片下,誰也不猜不中老人心內的真實想法。
除了這一個原因,柯裏昂不願意觸碰這本小書的理由是,每每想到賽拉門,想起七位囚徒,他心下總免不了一種黯然又沉重的悲傷。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在那位帶給兩次他生命的母親之外,七位囚徒就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可惜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上窮途末路。
“唉,命運,無常無情啊!”柯裏昂滿腹感慨地歎過一聲,翻開了第一頁。
他隨即眼珠一轉,又快速翻起了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直至最後一頁,卻一個字都沒有看到。
“這、這?”柯裏昂結結巴巴道。
博學者安索自然不會騙他,可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精神力。”惡魔大人的聲音此時突然響了起來。
柯裏昂一愣後,一絲精神力悄悄灌入了米色的書麵之上。
瞬息間,這一絲精神力已然隱沒不見,隨之又有一股莫名的巨大吸扯力湧來,將他的全部精神力拉入了書麵內。
柯裏昂麵色刷地一白,眼前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隻見絲絲黑氣自米色小書的書麵升騰而起。
眨眼之間,米色小書已經變幻成了一本黑氣氤氳的長長經書,幾個閃著黑色金光的大字驀然躍入視線之內。
“亡靈懺悔聖經!”
“柏拉圖述作。”
伴隨著金光大字的閃現,一道沉渾敬肅的聲音浩蕩而作。
“千載師恩,無以為報,以此書奉上百年魂力,謹為弟子尊師薄禮!”
聲音落下的一刹,一股以無盡純淨精神力形成的風暴霎時衝入了柯裏昂的靈魂空間。
柯裏昂隻覺腦中一片空白,修煉“摩耶須那彌識法”而誕生出的精神之種,在這片無形的風暴中,波動的頻率陡然增至了極致,貪婪地吸收著一縷縷純淨無比的精神力,隻一瞬間便已達到了飽和,顏色遽然一變,從聖潔的白色轉化成了一種灰白之色。
與此同時,精神之種突然靜止下來,仿佛一隻貪吃的小獸因為猛然間吞吃得太飽而沉睡了過去。
然而它吃下的那一部分,僅僅是這片精神力風暴的十之一成,餘下的九成在“靈魂天珠”壁罩打開一條縫隙的瞬息,一縷不剩地湧入了進去。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瞬,又如同渡過了漫長的幾天幾夜,一股肅殺勝如嚴冬的冷酷氣息忽然在柯裏昂的靈魂空間彌漫開來。
柯裏昂渾身猛然一顫,精神之種進階的欣喜如剛剛燃起的焰苗被這一股冷酷氣息澆滅得幹幹淨淨,更有一縷生死危機突兀升起,整個靈魂空間仿佛即將崩碎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