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3將計就計，大顯神威
嘉靖四十年(1561)夏，成千上萬的倭寇自浙江寧波、台州、溫州沿海登陸，大肆騷擾，遠近為之震動，台州則是倭寇進攻的重點。四月十九日，倭船16艘經象山自奉化縣西鳳登岸，竄至寧海縣的團前。這路倭寇的目的在於吸引鬆門、海門的明軍主力，然後乘虛突襲台州。戚繼光早就料到倭寇會有這麼一著，但因侵犯寧海之倭越聚越多，寧海告急，便命把總樓楠等率領一支軍隊前往台州，百戶胡守仁等率領—支軍隊屯在海門，協助唐堯臣防守，他自己則率領軍隊馳擊寧海的倭寇。
四月二十三日，有數千倭寇自周洋港、健跳所等處登岸，移向桃渚。當天夜裏，其中的700多名倭寇突然襲擊戚繼光家屬所住的新河所，唐堯臣率軍與樓楠、胡守仁一起擊敗了倭寇的進攻，殘餘倭寇逃往溫州。戚繼光率軍北馳，抵達離寧海30裏的梁王鋪時，寧海之倭聞訊逃跑。這時，唐堯臣遣使送信而來，告知新河倭寇已被擊退，但侵犯桃渚的數千倭寇則焚舟南竄，意欲乘虛襲擊台州，已經到達精進寺，形勢甚為危急。戚繼光得知這一情況之後，乃分兵三路，擂鼓疾行，回師台州。戚家軍行至距離台州城二裏路的花街之時，便與急急而來的倭寇相遇。
倭寇排成一字大陣迎戰，戚繼光督前鋒炮手，一陣鳥銃射過去，火彈橫飛，倭寇紛紛退避，戚家軍整隊前進。這時，一名倭寇首領左手挾矛，右手揮刀，耀武揚威，跳上前來向明軍挑戰。戚繼光當即脫下身上所穿的銀鎧甲，說道：“誰能殺此賊，即以此鎧甲相送，作為首功之賞。”壯士朱鈺應聲而出，揮臂直衝。一銃摧敵長矛，再擊折敵白刃，奮步手起刀落，砍下了那個倭寇的首級。接著，又一連劈倒七個倭寇。倭寇急忙以右哨兵衝上來，把總丁邦彥、哨官陳高遠率戚家軍左哨截住廝殺。倭寇左哨也衝了上來，把總陳大成、哨長王如龍率戚家軍右哨接戰，戚繼光坐鎮指揮。隻見旗幡招展，鼓角聲聲，戚家軍正兵對敵，奇兵、伏兵一齊衝殺過來。倭寇抵擋不住，隻得使出老伎倆，把搶到的金銀拋到地上，以引誘戚家軍。哨長樓集全然不顧，舉刀砍殺，倭寇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敗退逃命。
戚繼光將隊伍整頓好，隻見敵人一個勁地向南潰退。他立即明白了敵人的用意，倭寇意在吸引明軍也隨之開出，以便他們再次乘虛襲擊台州，於是，戚繼光佯轉寧海，然後出敵不意，再殺個回馬槍。當天夜裏，戚家軍奔至桐岩嶺，倭寇果然又來襲台州，當時台州久雨，城牆多處傾塌，兼之兵將盡出，防守空虛。倭寇偃旗息鼓急奔而來，城中居民都在做逃難的打算。四月二十七日清晨，戚繼光率領戚家軍突返台州，正欲埋鍋造飯，聞知倭寇又至花街。戚繼光立即號召殺敵報國，將士們雖然餓著肚子，仍舊奮勇爭先，五戰五勝，生擒倭酋二人，斬敵首308級，餘寇都淹死在水中，並且救出被俘百姓5000多人。
四月下旬，2000多名倭寇自健跳所的圻頭登陸，五月初一，抵達台州東北的大田，欲犯府城。這時，戚繼光因多處設防，身邊隻有丁邦彥、陳大成兩部及親兵共1500人。臨戰之時，戚繼光召開誓師大會，約法三章說：“以往作戰，我們是以眾擊寡，此番是以寡敵眾。希望你們做到三件事：第一，不要爭割敵人首級；第二，不要搶掠敵人輜重；第三，不要輕易殺害脅從。”戚繼光還命軍中準備一麵白旗，戰鬥一開始便豎立起來，號召倭寇中的脅從者空手投降旗下，可免死送還，以分化敵軍。動員一完，戚繼光便率部開赴大田。因大雨傾盆，無法作戰，雙方伏兵待機相殺。倭寇得知明軍已有準備，不敢再犯府城，相持了一天多，便欲趁雨襲劫處州。戚繼光料敵必過上峰嶺，便命哨官趙記率所部尾隨敵人，觀敵動向。自率主力抄近路疾馳上峰嶺設伏。五月初五，倭寇來到上峰嶺下，隻見叢林密布，不見有兵，遂放心過嶺。待倭寇過峰將半，戚家軍火銃突發，衝往山下擊敵。倭寇被殺得狼奔豕突，墜岩而死者無數。餘寇攀岩而下，逃到白水洋，被明軍圍了數重，最後全被殲滅。上峰嶺之戰，戚家軍斬倭首344級，生擒頭領5人，救出被俘百姓1000多人。第二天，戚家軍凱旋，台州居民出城20裏相迎，一時間歡聲雷動。
同年九月，戚繼光升任都指揮使，又在義烏募兵3000，使戚家軍人數達到6000。在戚家軍的沉重打擊之下，倭寇再也不敢來浙江沿海搶掠，人民的生命財產得到了保證，戚家軍的威名天下傳揚。
4激將勵兵，揚威福建
倭寇在浙江受到戚家軍的沉重打擊之後，便日益向南擄掠，使得福建、廣東一帶的倭寇更加猖獗。特別是福建，北自福寧、南及漳泉，沿海千裏，盡為賊窟。福建巡撫遊震得上疏朝廷，請求速派浙江能將勁旅增援。嘉靖四十一年(1562)七月，胡宗憲乃派戚繼光為上將，率本部6000人，另以督府中軍都司戴衝霄率部1600人協助，往援福建。
在福建境內的倭寇巢穴極多，其中最為集中的有兩處：一是寧德境內的橫嶼，這裏是倭寇經營多年的老巢；另一是福清境內的峰頭，新來的倭寇多屯集於此，連營數處，互為聲援。戚繼光率部南下，橫嶼正當其衝。他聽說福清的官軍與倭寇對壘，相持不下，而寧德日日告急，遂決定先克橫嶼，繼往福清。由於橫嶼是一座小島，隔十裏淺灘和大陸相望。這片淺灘潮來成海，潮退則為泥窪。用步兵攻打則難於涉渡，用水師進攻則船易擱淺。倭寇在島上已經營三年，築城建壘，加固設防，經常駕小舟出外，飽掠而歸。離海岸10餘裏有個名叫章灣的村子，是倭寇在陸上的一大據點。村民數千都被倭寇裹脅，被迫做倭寇的向導和哨探，明軍稍有動靜，頃刻便知。這幫倭寇自恃天險，氣焰十分囂張。
這一年的八月，戚繼光率領戚家軍開抵寧德。戚繼光研究了敵情和地形，預先進行部署，首先下了招撫令，免脅從之罪，使得章灣等地的大批脅從分子接受了招撫，分化瓦解了敵人，孤立了橫嶼的倭寇。倭寇派遣李十板、張十一，兩人前來偽降，暗做奸細。但李、張二人見戚繼光一意殺倭，對被迫脅從的百姓以誠相待，深受感動，便亮明了他們的身份，甘願為明軍效勞。
八月七日，戚繼光先遣兩支人馬分屯金垂渡和石壁嶺，防敵逃逸，自率大部人馬進軍章灣。戚家軍進村，不殺一人，不燒一房。曾經從敵的居民前來跪伏請罪，戚繼光說：“你們既然離開倭賊，就是中國的百姓。我既誠心讓你們來歸，定給你們一條自新之路，決不會因為從前之過而斷絕你們的從善之心。”這些人聽後深受感動，表示願為官軍效力。經他們入山相勸，又有1000多脅從分子離倭來歸。這樣一來，橫嶼之倭便形成孤立。
等到了第二天五鼓，戚家軍開赴前線，戚繼光留王如龍率兵兩支屯港尾一帶海岸邊，截殺漏網之賊。然後用激將法進行戰前動員，戚繼光召集部下軍官說：“從這裏往橫嶼，現在是落潮，到了對岸就會漲潮。因此，必須全殲敵寇，才能在對岸等候落潮而回，否則就退無所歸了。如果無此膽力，就不要到對岸去作戰，我實在不忍心離棄你們。”
眾將的情緒激動起來，爭著說道：“我等不遠千裏而來，所為何事?難道能麵對倭賊而心示膽怯嗎?”
戚繼光進一步激諸將說：“隻怕力不從心。”
諸位將領的情緒更加激動，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戚繼光看士氣已經鼓得夠足的了，於是大聲說：“果真如此，我當為諸位擂鼓助威!”戚繼光一聲令下，戚家軍列成鴛鴦陣式，衝向淺灘，每人背草一捆，鋪在泥灘地上。壯士們赤裸上身在陣陣軍鼓聲中，艱難地匍匐前進。每走百步，休息片刻，待隊伍齊整再繼續前進，終於排除天險，越過淺灘到達對岸。此時，島上的倭寇早在沿山南麓一帶列陣待戰，還有大批倭寇據木城死守。戚繼光命吳惟忠率部攻木城，陳子鑾、童子明率部衝向敵陣，陳大成率部沿山腳潛往敵人背後，準備前後夾擊。戚家軍背水大戰，倭寇也知不戰即死，故拚命相抗。雙方惡戰，殺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虎將王如龍在對岸遙看形勢緊急，大吼一聲，揮師殺過灘去。王如龍所部一到，並力夾擊，倭寇支撐不住，大敗潰逃。明軍追殲敗敵，剛過午後，島上倭寇已被消滅得幹幹淨淨，共斬首2600餘級。被倭寇盤踞多年的橫嶼島，終於被威家軍一舉收複。
第二天，戚家軍凱旋回到寧德，暫作休整。當時，福建地方後勤供應不上，戚家軍物質生活十分艱苦。士兵屯居野外，八天不知鹽味。八月十五是中秋節，為鼓舞士氣，克服物質貧乏的困難，戚繼光召集數百吏士，口授所作凱歌。一唱千和，還配以合拍的鼓聲，歌詞是說：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這一天夜裏雖然沒有酒，戚繼光卻和三軍將士以歌代酒，共賞明月，過得非常愉快。一來為中秋而歌，二來為勝利而歌。
到了八月二十九日，戚家軍開抵福清，戚繼光初步了解了敵情之後，單騎直上大烏嶺，偵察敵情，製訂作戰方案。接著又召集福建、浙江主客兵各路將領，歃血盟誓，解決戚家軍和友軍內部的團結問題，然後布置殺敵。九月初一，戚繼光兵分三路：一路由戴衝霄統率，領兵六支，由錦屏山進攻；另一路為伏兵，命施明賜、童子明二支，埋伏林木嶺，以防倭寇偷襲。同時，又命令福建將領率兵屯伏田原嶺、漁溪、上徑等地，以斷敵退路。戚繼光自率一路，由錦屏山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