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房間裏，香爐上青煙環繞，到最後卻完全被藥澀味掩蓋，一個浴桶擺在正中，裏麵灌滿了黑色粘稠狀物質，那苦澀的藥味就是從這裏飄散開來的吧。
粘稠黑黝的藥湯中，一張精致的麵容卻是一塵不染，幹淨的宛如天山上的雪蓮，臉色蒼白如玉，薄唇也毫無血色，眉頭深鎖隱忍的痛苦，額上的汗珠滑落，啪嗒一聲滴在了藥湯中，暈開了一圈細紋。
堅實的肩膀露出藥湯的表麵，墨發從肩上滑落，張狂而肆意，這樣的夜沐宸，邪魅氣息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了。他開口，聲音竟是沙啞的：“剛才，她來過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變得幹渴，像上次在禦書房一樣，那種飲血的欲望怎樣都壓製不住，他渴望鮮血，雲冉身體裏獨具芳香的血液。
褚秋白一愣，轉而明白過來夜沐宸所指的“她”是誰。“回陛下，雲貴妃剛剛來過，現在已經離開了。看起來，試藥已經成功了，即日起就可開始用藥。”
夜沐宸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又睜開，眼睛裏的一層淡霧全然散去，又恢複了原本的冷漠之意，就像一個無心無情的人，他的世界隻有冰冷的顏色。“交由監正全權處理，今後不必向朕稟報了。”
褚秋白應了一聲，見夜沐宸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便起身出門喚了李福安進去。他站在門口望著帷幕裏麵的床榻，眼中是敬佩，是甘願俯首陳臣的姿態。夜沐宸是怎樣嚐盡蝕骨之痛的，隻有他看見，卻也隻能是他看見。
一頭白發在風中飄揚，真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滋味，他捋了捋胡須不再多想，轉身出了殿門。
“娘娘？”他錯愕的停下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穿得單薄，甚至在涼風中有些微微顫抖，想來站在門外已經有一陣了。
雲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被趕出來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靠在牆根靜靜等待，裏麵的燭火不熄，她心頭的不安感就消散不去。“監正大人，夜沐宸他有沒有什麼事？”雲冉開門見山道。
褚秋白在內心深深歎了口氣，有些不忍，然而，他其實很不喜歡這個來自南疆的女子，她給夜沐宸帶來太大傷害，並且對整個西澤國也不知是福是禍，他隻盼著一年很快過去，利用完她就算完事了。
她不應該離夜沐宸太近。
褚秋白板起了臉，露出不屑的表情，道：“皇上自然不會有事，娘娘又何必亂猜亂想呢，事實上皇上知道娘娘在門外，可他確實不想見您。”
雲冉的笑容淡了幾分，但還是說道：“他沒事那就最好了，我來隻是想說一句謝謝……”
“娘娘的謝謝未免有些微不足道了，恕老臣直言，娘娘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麼不見你？”褚秋白看了一眼雲冉，他打算下一劑重藥。
他接著說道，“娘娘進宮以來隻有給皇上帶來麻煩，而非有助於皇上，皇上在鹿台上救您，也隻是因為您的父親是戈炎王，為了安撫您的父親，皇上也不會允許您出事。但是，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皇上不會多看第二眼，娘娘是個聰明人，會懂老臣意思的。”
“監正說了這麼多，是想讓我怎麼做呢。”雲冉嗤笑一聲，神情淡然。褚秋白尖酸的話語簡直是句句針對她，她又怎麼會不曉得，他意有所指呢。雖然有幾分心涼，但雲冉想來想去，覺得這樣也沒什不好。或許明白他們之間的界限後，她會安心的過好自己的日子。
褚秋白訝異於她平靜的態度，她和傳聞中囂張跋扈的南疆郡主很不像。“不欲惹則避。”
避，避到哪裏去呢？褚秋白看似給她指了一條明路，卻是告訴她要做一隻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