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做公主還真是優哉遊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有轎回來有榻,十指不沾陽春水,兩耳不聞窗外事,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日子真是賽過豬。
楚青平大悟,難怪原主總是吃飽了撐的折騰這個折磨那個,敢情是空虛寂寞冷,無聊得長毛啊!
戳著棗糕,楚青平托腮神遊,琢磨著今天這大好春光去哪裏耍耍,長長見識。
就她現在這幅有傷的包紮麵孔,是絕對不能上街的,否則恐怕就落實了外頭那些世風日下的傳言。事實都是當事人知道,那個駙馬爺又不會出來澄清,索性不讓人抓到把柄好了,怎麼說她一個凡人,並沒有原公主那麼牛逼的心理素質,還是有點怕輿論譴責的。
要不去其他府中串串門?什麼郡主呀皇姐呀世家小姐呀,她還一次沒見過呢。
可是想想,她又打住了,先不說人家有多厭煩她,頂著白布去別人家,也不大好。
楚青平怒了,難道要她眼巴巴等著那什麼狗屁駙馬回來卿卿我我不成?!
“小環,好無聊啊,這亭台樓閣再好看也看膩了,你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呀?”
楚青平圍著書房走一遭,想想自己慘不忍睹的毛筆字跡,一秒打斷練字的文藝消遣。
小環受寵若驚,公主不知有多久沒有這樣溫言細語的同她問話了,想想還真是懷念,忙不迭的回道:“公主殿下,連您都想不出好耍的物事來,奴婢能有什麼法子?”
頓了頓,小環大著膽子又道:“公主,您以前不是頂喜歡去花樓裏尋些樂子……”
然而話到一半,她便後悔了。
她這是說的什麼話,明明公主很久沒有主動提起去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了,這是好事,偏偏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被她一提醒,公主又迷上那些風柳事,該如何是好,可是,可是她又不想看見公主鬱悶無聊的樣子。
經過小環一提醒,楚青平突然發現自己還有個爛攤子沒有處理,前陣子剛遣散了那群男倌們,倒是忘了還有個棘手的,隨意打發是不會走的人——南竹館的頭牌倌兒阿柳。
說到這個阿柳,楚青平又伐開心了,好幾次差人與他談條件,怎樣才能撇清與他的關係,可他一定要楚青平親自去給他個說法。
堂堂公主怎可能理會一個低微的男倌?要是擱在其他皇親貴族身上,大家都會說是這個青樓人不要臉,想攀龍附鳳飛上枝頭,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可惜主人公是昭陽公主,就變成了另一番腔調:這個昭陽還真不要臉,得了駙馬又看中京城裏最紅的頭牌,真是水性楊花,明明答應過人家要給個身份,如今厭倦了就想擺脫得一幹二淨,哪裏有半點公主作風!
楚青平愁苦的想著這些天外頭的狂轟濫炸,毅然決然的握了把拳頭:“好,本公主這就去快刀斬亂麻!”唬得小環深深擔憂,公主這是又要去花前月下了嗎?
南竹館坐落在京都秦樓楚館最多的地段,一路胭脂俗粉迎來送往,柳街花巷中鶯鶯燕燕,不時伴有調笑絲竹聲,再看周圍閣樓林立,唯獨南竹館修葺在垂柳傍水處,看起來別有風味。
輕舟泛泛,裏頭也傳來興味闌珊的說笑聲,倒真是個娛樂花遣的好去處。
楚青平此刻撩開轎簾,興致盈然的左看右瞧,小環不由納悶,公主怎麼像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似地?
以前每次來這種地方,昭陽公主要有多大的作派就有多大的作派,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來這裏,隨行的婢子與護衛恨不得站進人家樓裏去,現在,楚青平已經不是原來的楚青平,再加上額頭上有傷,大家都認得她,隻好低調的帶了兩個隨從和小環,準備悶不吭聲的處理阿柳的事。
不想前腳剛進門,就被一個龜公攔住:“哪家的小姐,進這館子還見不得人?”
楚青平戴了層薄紗蒙住了全臉,實在是不想讓人看見她額頭包了傷口。
“我們家小姐找阿柳公子。”小環趕緊上前,將楚青平護在身後。
楚青平察覺到這一細節,心中泛酸,不論她昭陽公主的名聲有多差,總歸還是有人心疼她的。
“柳哥兒豈是你這不明身份的姑娘家想見就見的?咱們柳哥兒已經被昭陽公主包下了,不見外客。”龜公手一揮,推搡著就要將人趕出去。
“放肆!”楚青平忍不了,見著小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急忙拽了一把,回頭惡狠狠的掀開紗布,杏眼瞪過去:“說話就說話,誰讓你動手了?”
龜公對昭陽公主這張臉可是再熟悉不過,不過以往她都是大張旗鼓的前來,怎麼今天這般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