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倒吸一口清涼氣:“既然如此,你還叫我和他爭什麼官位?”
“鳴王先別埋怨,鹿丹是在幫助鳴王呢。”鹿丹徐徐分析,“第一,我雖然是東凡國師,也不能一人決定所有朝局大事,尤其是像輔政這樣的重要職位。隻有用計激怒軍青,使他自己鑽進圈套,將來才能促成鳴王在東凡舉足輕重的地位。軍青這個人很要麵子,三個月一過,隻要鳴王可以成功證明你比軍青有能力,他絕對會信守諾言推薦鳴王成為東凡輔政。又因為他控製著東凡軍權,隻要他和我支持你,東凡再沒有人敢反對你出現在東凡大殿上。”
鳳鳴依然沒有放鬆,翻白眼道:“三個月?我能不能活過這三個月還是個問題,就怕軍青的小弟們圍上來喀嚓喀嚓兩刀,就把我對付了。”
“這正是鹿丹為鳴王考慮的第二點。”鹿丹微笑,明眸皓齒分外好看,“鳴王想一想,假如兩個人要進行三個月的比賽,其中一個人不公平競爭,而是利用自己手中的勢力把對手偷偷幹掉,鳴王會如何評定這個人?”
“卑鄙、無恥、混蛋、自卑的家夥、庸人……”鳳鳴這方麵反應奇快,也許聯想到自己就是那個被人幹掉的家夥,更加義憤填膺,最後竟爆出兩句英文形容詞。
鹿丹對鳳鳴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不予置評,點頭道:“正是如此。有了這三月之約,軍青為了避免被人說他能力不如鳴王,或心胸狹窄,一定不會讓鳴王遭到任何不測。有了整個軍方係統的保護,即使在現在複雜的情況下,對鹿丹心有怨恨的人也不敢對鳴王下手。”他壓低聲音道,“不瞞鳴王,祭師院剛剛蕩平,表麵上雖然大致平靜,底下仍是波濤洶湧,這個王宮中,除了有限的幾個心腹,連普通侍衛侍女都不能完全信任。危險就在身邊呢,假如沒有這三月之約,軍青認定鳴王你是我這方的人,為了打壓我,說不定會下令除掉鳴王。這宮廷中的侍衛,十有八九是軍隊裏的精英,夜裏無聲無息下手,鳴王逃得過嗎?”
鳳鳴斜眼看看遠處站得筆直的侍衛,想象這些侍衛到了晚上幾十幾百個地湧過來,亂刀齊下……生生打個寒顫,暗道:好險。
又蹙起清秀的眉,不滿道:“三個月之內生命雖有保障,但三個月之後又怎麼辦?總不能叫東凡王延期吧。”
鹿丹還是一副淡然安靜的模樣:“那就是鳴王你自己的事了。我隻能提醒你一句,假如三個月後你無法對付軍青,軍青極有可能奏請大王處死你。沒有用處的人,根本不值得留著,何況你參與過東凡軍務,軍青不會不滅口。”
那不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難得他剛剛才立下大誌要在東凡有一番作為……鳳鳴惱得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忽然想到一事,得意地笑起來:“國師別忘了,我與大王分持無雙劍,你不顧我的性命,難道連東凡王的命也不顧?”
“鳴王誤會了。”鹿丹並不驚慌,欣賞著櫃上的雅致花瓶,淡淡道:“鹿丹隻說另一把劍在大王那裏,並沒有說大王已經佩上此劍。鳴王放心,當鳴王通過三個月的考驗,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對東凡王室的忠心後,大王就會將無雙劍配上。那個時候,所有忠於大王的臣子都會拚死保護鳴王了。”
鳳鳴像被人在頭頂用錘子狠狠敲了一下,傻傻道:“國師不會在和我開玩笑吧?”
“鹿丹不喜歡開玩笑。”水銀似的眸子轉向鳳鳴,鹿丹柔媚的聲音傳來,“大王是鹿丹生命裏最重要的人,鹿丹絕不會把他輕易交給別人。幸好,鳴王已經通過鹿丹很多測試,隻要再過了這道生死之關,就可以成為鹿丹心目中最適合的人選。”
“我從來沒想過成為你的人選……”鳳鳴虛弱地呻吟。
誰能想到,大權尚未在握,要他小命的考驗就來了。容恬不在,容虎、烈兒等都不在,西雷遠在千裏之外,隻能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鳳鳴瞅著淡然若定的鹿丹。這位東凡的國師果然老謀深算,一步一步地,已使鳳鳴陷入複雜的政治鬥爭中,逼迫得鳳鳴為了自己的安全而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用自己的知識為他打壓重要敵人。
假如真的在三個月內對付了軍青,國師鹿丹的聲名將更加如日中天。
這樣的人,幸虧不是生在離國。
不知離國的若言和妙光,最近怎樣了。
西雷兵變,繁佳蠢蠢欲動,永殷太子棄位,離王昏迷,東凡祭師院被滅……這個十一國的動亂時代,什麼時候才能大統?
3
當天夜屏未臨,東凡王的王令已經到了鳳鳴所在的宮殿。
“大王有令,鳳鳴今日起參與軍機秘要,一切事宜,由軍令司安排輔助。”東凡王派來的使者從容讀完聊聊數字的王令,笑眯眯對鳳鳴道:“大王說了,鳴王的封號還保留著,若真能三個月內有所建樹,你就是我東凡真正的鳴王。”東凡王宮中沒有中國古代的陋習,並無太監這種不男不女的角色,使者一般都在二十歲左右,樣貌清秀。
鳳鳴接了王令,想起三個月的生死考驗,愁眉苦臉,晚飯略微吃了一點,沐浴後便挨在床邊。
夜深時,又開始降雪。鳳鳴沒見過軍青,單從鹿丹口中的敘述看來,已知此人不好惹,怎樣想點現代軍事技巧,把這個軍青嚇唬一番,立威揚名才好?
想了大半夜,才覺得困意泛上來,閉上眼睛。
睡到朦朧間,耳邊似乎有人輕喚。
“鳴王?鳴王?”壓低了的男聲,帶著幾分熟悉的稚嫩。
鳳鳴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眼皮卻像有千斤重,睜不開來。
“鳴王?快醒醒。”
肩上被人急切而小心翼翼地推了推。
“誰在裏麵?”守衛在外的侍衛似乎察覺到什麼,斷喝一聲。
喝聲入耳,鳳鳴猛然掙紮著睜開眼睛,麵前空蕩蕩一片,屋中諸般擺設依舊,月光被外麵的白雪反射,地上亮燦燦一片,哪有半分人影。
珠簾丁零作響,兩位指派伺候鳳鳴的侍女舉著若明若暗的小燈,用燈中的火點燃了屋內的油燈,掩嘴打著小小的哈欠,輕問:“鳴王有吩咐?”
鳳鳴坐起上身,愣了兩三秒,搖頭道:“沒有,大概是我在說夢話吧。”
方才耳邊的聲音,依稀想來倒有幾分像容虎,隻是沉睡間恍恍惚惚,鳳鳴又有點不敢確定。難道思念西雷的眾人過甚,做了什麼怪夢?
負責保衛鳳鳴的侍衛小頭領進門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對鳳鳴冷冷道:“鳴王放心,我等一定會好好保護鳴王安全的。有我們在,鳴王隻管安睡。”說完退了出去。他是軍方的人,心目中直把軍青當成天神一樣崇拜,對鳳鳴這個和軍青爭奪輔政位置的“外來人”說話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夜深了,請鳴王早點安寢吧。”侍女向前,將鳳鳴安置好,幫他掖好被邊,吹熄燭火,也悄然無聲退下。
鳳鳴被這樣一攪,如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湖被人猛然投下一顆石子,哪裏還睡得著,按捺了一會,壓低聲音向四周道:“是不是你,快點出來?”
周圍寂靜無聲。
鳳鳴傾耳聽了許久,又小心喚了幾聲,依然毫無回應。他這才停了聲音,不由又惦記起西雷種種事,想起容恬等人,歎了幾口長氣,拍額小聲罵道:“不是說過集中精力對付眼前的事嗎?徒然感歎猜想,有什麼用?”這才縮回被窩躺下,可又偏偏不能入眠,一夜翻來覆去地翻身,折騰了一夜。
晚上沒有睡好,天氣又冷,鳳鳴第二天繼續補眠的計劃卻被人中途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