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躺在病床上,看著眼神閃爍的養女,心裏湧上一股不安。骨瘦如材的她艱難地支起身子歪坐著,三十歲的她如今看起來如五十歲那般蒼老,她輕輕咳了一聲,忍不住問道:“沫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林沫絞著手中的繡帕,一隻成色上等的碧玉鐲不小心從她的衣袖中滑落至手腕,她急忙用手去掩,欲蓋彌章的動作卻讓慕容紫瞧了個一清二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手上有這樣的鐲子,你是從哪裏弄來的?家裏值錢的東西不都被你變賣了嗎?”慕容紫提高了聲音,於是咳嗽地愈加劇烈了。
林沫臉上一陣慌亂,想上前去扶她,卻終究咬了咬下唇,腳下未動。
林沫偏過臉,仿佛不想看慕容紫病殃殃的樣子,隻聽她輕聲說道:“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娘了。”
慕容紫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林沫低頭看著腳尖,掩去眼裏的淚光,她小聲地說道:“娘,我爹他根本沒有死。我也不是他在趕考途中救的孩子,我是他和上京倚翠閣的清倌所生。十五年前他高中探花,娶了上官將軍家的嫡長女,迫不得已把我送回這裏,還施計讓你相信他在趕考的路上病故,讓你心甘情願地幫他贍養祖父祖母,撫養我。如今,他就在城外等我和他回上京,因為上官將軍失勢,大夫人沒有人撐腰,所以他能放心地接我回去了。”
慕容紫像被劈中了,雙目呆滯無神,隻聽她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騙我,十五年,他不可能騙了我十五年……”
“娘,你不要再傻了,你根本不是病了,你是中毒了。娘,你放心,我會找他拿到解藥,你以後自己多保重。”林沫的淚不停往下落,她用力地睜大眼睛,仿佛要記住慕容紫這張滿是皺紋枯黃的臉。然後狠心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對身後慕容紫撕心裂肺的呼喚聽而不聞。
“撲通”,慕容紫從床上摔落下來,她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抬起右臂,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抓住一團空氣。
手臂無力的垂下,她趴在冰冷的地麵上,淚水橫流,十五年的悉心撫養,竟抵不過一個素未謀麵的生父嗎?
不,不可能,十五年前,她明明得到了林孝延身死的消息。當時,他的同窗送回他的衣物和骨灰,還有繈褓中的林沫,那人悲痛的神情不似作假。可是為何,那人的臉在記憶中卻是那麼模糊呢?林沫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她掙紮著站起身,頓覺頭暈目眩,她定了定神,一步步往房間外挪去。她不能讓林沫去城外,萬一被人伢子騙去,沫兒這一輩子就毀了。空口白牙就想騙走她的女兒,她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他們。
慕容紫拖著病弱的身子好不容易來到集市上,鄰居家的莫家母子正在擺攤賣菜,莫俊生看到她搖搖欲墜的樣子,急忙上前扶住她:“林伯母,你怎麼出來了?太陽這麼毒,你趕緊回去歇著吧。要是讓沫兒知道,恐怕又要偷偷抹淚了。”
慕容紫緊緊抓住莫俊生的手,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飛快地說道:“俊生,快去城外把沫兒找回來,有人冒充她親生父親,要把她騙走,你快去,快去把她找回來。”
慕容紫說著說著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莫母突然上前,一臉嫌棄拽著莫俊生的手臂說:“跟娘回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萬一傳染你了怎麼辦?我們莫家可就你一顆獨苗。”
“娘,林伯母說沫兒的親生父親來找她了,怕沫兒上當受騙,讓我去找沫兒。”莫俊生臉上有幾分著急,甩開莫母的手說。
莫母吃了一驚:“沫兒的親生父親,怎麼可能?十幾年都不出現,現在出現了,唉喲,我的沫兒怎麼這樣傻,快去,快去!”
雖然莫母一直不願意和慕容紫親近,但是她一直將林沫視為自己的兒媳婦,眼看兒媳婦就要走了,她怎麼能不心急。
看到莫俊生飛奔而去的身影,慕容紫鬆了一口氣。莫母看她虛弱無力的樣子,臉色變了變,不情願地上前說:“沫兒娘,你來這裏坐吧。在這裏等著俊生和沫兒。”
慕容紫看了莫母一眼,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如果今天沫兒能回,她就把沫兒和莫俊生的親事定下來,她的身體堅持不了多少時日了,雖然莫家家貧,但是莫俊生和莫母都是真心疼愛沫兒,一定會好好照顧沫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