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大陸最東方,東澤洲,升平國境內,往東行是一片壯麗山巒,數個大小不一的集鎮鋪在山下平原上。
靠近集鎮的一座矮山上,一片樓閣自山腳延伸到山腰,青木赤瓦,鱗次櫛比,甚是壯觀。數階石階鋪就,山門巨石上書八個遒勁大字:墨灑四方,玄從道來。碑刻:四方學院。
學院往南,穿過數間閣樓,一個寬闊白石廣場印入眼中。日近正午,春光明媚,微風熏熏,沉墨之試已近尾聲。
廣場中央為一方膝高的的墨池,數百名十幾歲的少男少女聚集場中,統一身著白藍相間院服,列次環繞墨池而坐。池中水漆黑如墨,為學院特製。水映碧空,十分漂亮。一旁幾個精致竹筒內倒插數隻長約一米,渾身透白的大銀狐筆。
墨池前,一名身著白袍發須皆白的慈祥老者肅立正中,左手持一冊棕黃書卷,右手握筆。此為學院掌事柳鍾辭。在他旁邊,幾名四十來歲,身著藍袍的男子貼近而站,這是學院的幾位導師。
書卷上數個名字依次排列。隨著白袍老者的傳喚,人群中接連有學生走出。他們先是拿起一隻銀狐筆,然後在墨池水麵寫下老者指定的字。
寫完的人將手中筆交給其中一位麵容清瘦的導師,導師拿過筆,口中念出幾字。柳鍾辭筆尖輕動,在書卷上記下。每次這位導師發言,圍坐的學子中都會爆發一陣小聲議論。
雲辰坐在最外圍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將手中最後一瓣兒橘子送進嘴裏,目光轉向別處,似乎與自己無關。他今年十四,一頭及肩中發,雙眉流暢,略顯稚嫩的臉龐算不上俊朗非凡,卻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是的,這一切與他無關,因為他並沒有此次沉墨之試的資格。若非學院規定所有人都要來觀摩,此刻他也不會坐在這裏。
柳鍾辭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名字上,沉念出聲:“吳桓。”
這是雲辰在四方學院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倒數第二個接受測試的人,再有一人,此次沉墨之試便會結束,三日後迎來長達二十日的春休。
吳恒從雲辰身旁站起來,掌心全是汗。他身材中胖,皮膚有些黑,麵貌樸素,大家都叫他胖子。
“胖子,去吧。沒事。”
雲辰低聲說到,臉上掛起一個鼓勵的微笑,示意不要緊張。
吳恒穿過有些嘈雜的人群,拿起一隻銀狐筆在墨池旁站定,緊閉著嘴,麵色微紅,筆尖隨著他手腕顫動在空中劃出數個不規則的圈。
“古”
柳鍾辭出聲,念出一字。
在導師的注視下,吳恒深呼一口氣,顫著手在水麵寫了起來。一筆落下,筆端竟顯出淡黃色的字跡,但由於他手臂的抖動,字體竟有些扭曲。整體扁胖的古字寫成,在水麵維持了不到三秒,化進水中。周身通白的銀狐筆不知何時也變成了淡黃色,似有氣息在筆身中流動。
“完了….”
吳恒身體一怔,低念出聲,顫抖著將筆交給藍衣老者,落寞地坐回雲辰身邊的位置。
藍袍老者接過筆打量一眼,語氣中有些惋惜:“文,三分。性土,聚玄低段。”
場下炸開一陣私語。跟之前有些不同,此次的聲音中夾雜著些許哄笑。
吳恒歎了口氣,苦笑著對雲辰說:“幾個月後,咱倆能搭伴回去了。”
對雲辰而言,這一幕是如此熟悉。來院大半年,三次測試,雲辰未能有一次在墨池中寫下一個完整的字。不說一個字,拉開完整一筆都是那麼困難。如果一個學生三次測試都未能達到文四分,聚玄中段的標準,就會在最後一季被學院開除。
“來院大半年居然隻有聚玄低段,簡直丟死人了呀。”
“是呀,不知道是不是吃傻了,你看他那身材,咯咯咯….”
稍微靠前的兩個女生回過頭來,瞄了幾眼萎靡在地的吳恒,咯咯說笑起來。她們都達到了要求,可以繼續留在院中學習。
“胖子,沒事的。不在學院一樣有機會修玄。”
雲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慰著說到,臉上盡力保持著微笑。嘴上這般說著,但他心裏也複雜得難以形容。
天行大陸修玄盛行。方才幾人口中提到的“聚玄”便是修玄最低等的境界。修玄境界分八段,由低到高分別為:聚玄、初玄、升玄、破玄、靈玄、聖玄、尊道、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