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說的就是眼前的一副景色吧?鋪天蓋地的草原,碧藍的天,雪白的雲,當微風吹過,綠色的草地上煞時露出一群一群的牛羊,那雪白的羊,就宛如天上的仙女滾落在草原上的珍珠,潔白無暇。望著眼前,黛玉不自禁地露出了如花的笑靨,天地的寬廣,煞時掃去了昔日裏未曾走出繡閨的狹小和無知。
因為兩個孩子幼小,而黛玉身子素弱,因此西門家一行回家的車隊可以媲美烏龜的速度,每日也隻行不過百裏所有,隻恐黛玉或著孩子有了什麼不適應。一路之上,每日停下,所居住的總不下於西門家在京城裏的別院,黛玉好奇之下一問,才禁不住吐了吐舌頭,心下也未曾想到原來這西門家竟是如此有錢有勢,各個地方都有自家的別院。
如今回到西門家也有兩年了,宸兒和溪兒早已不知道淘氣到哪裏去了。此時的黛玉穿著一身雪白粉紗衣裳,繡著些許的折枝梅花,扶著圓圓的肚子,坐在西門家的鷹堡後門前草地上,正睜大了清明澄澈的眼睛,雙手支著臉頰望著眼前的美景。西門狂突然從後麵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下巴放在黛玉雪白的脖子上,語氣中含著滿足的笑意,道:“看什麼呢?天天見你對著這外麵的天地看個不停,如今這草也是涼的,也不叫人鋪塊皮裘,仔細涼著了。”
黛玉笑道:“我在想,素日裏真個是見識狹小了,從來沒想到,原來外麵的天地這麼大,還會有這樣大的草原,好美好美,一眼都望不到頭了。這樣的地方,必定是三妹妹極愛的,她最愛闊朗了。”西門狂笑道:“想他們了?”黛玉白了他一眼,笑道:“說不想他們才是騙人的呢!怎麼說我們姐妹們也相處了十年,有許多事情還是永遠都忘不了的。”
西門狂也坐到地上,抱著黛玉坐到懷裏,順手也拍了拍她裙上的草屑,黛玉笑著勾住他的脖子,神情上也充滿了幸福,這裏不拘禮節的生活,或許就是自己要的,這裏的人淳樸而爛漫,總是充滿了天真的熱情,雖然心裏對主子恭恭敬敬,但是在行為上卻並不十分拘禮,就好似是對待著最好的朋友一般。
西門家鷹堡的所在,其實早已在極北之處,也接近了苦寒之地,但是因為鷹堡住的是大漠鷹王,所以這裏總是有著更多的遊民來打理,打理得比其他部落的草原更加美麗,也聚集著更多願意定居下來的遊牧人,勤懇地生活著,那草的清香,那馬糞的臭味,和那時不時都有人在草原的一個角落裏燒烤牛羊肉的味道,交錯成為一曲名叫“幸福”的旋律。
黛玉突然輕輕叫了一聲順手從西門狂的懷裏撈出了一封信,才看了兩個字,黛玉伸出小拳頭就打西門狂的肩窩,嗔道:“作什麼不早告訴我?”西門狂笑道:“這不就是才拿到了手,就趕緊送來給我的娘子大人了麼?”不必多看,隻要一眼就可以認得是探春的筆跡,黛玉欣喜之下,忙打開來看,看完之後不由得有些怔怔的。
西門狂扶著她嬌嫩的小臉,問道:“怎麼了?難不成還有什麼壞事不成?若是他們有了什麼,咱們這裏早該知道了才是。”黛玉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三妹妹信上說,她已有舅舅做主,許給了天棋為妻,如今也有喜了。她出嫁了之後,雲妹妹也嫁了,還說這丫頭真個如當日說的,非等著她出嫁了雲妹妹才肯嫁。”
西門狂聽了笑道:“這卻是喜事啊,方才神色怎麼就不大好呢?”黛玉道:“老太太身子還算是硬朗著,想來也是了,有舅舅那麼一位大神醫在,老太太必定可以百年的,隻是如今倒是有些想咱們了呢,天天念著的。雨聲也娶了四妹妹了,倒也很好,我這個兄弟原也和四妹妹是極相配的一對兒。”
西門狂拿過了黛玉手裏的信紙,笑道:“可不都是喜事呢?想來他們也該有了著落了。這三對兒你也放心,他們不會過得比咱們差一些兒。”黛玉幽幽歎息出聲,道:“他們倒是極好,隻是那寶姐姐如今正是花朵兒似的年紀,卻落得終身守寡,想想也覺得替她有些傷感呢!如今裏她伺候著自己的母親和婆婆,她那麼精明的人,雖無老太太接濟照應,倒也過得極好。老太太也曾說過叫她另嫁了的,也不能白耽誤了自己,偏她是受慣了那世俗眼光拘束,隻怕壞了清白名聲,因此就是不肯,如今倒果然是落了個貞婦名聲,隻不知道這貞婦名聲於她能作什麼?倒還真不如學著鳳姐姐如今的率性而為。”
西門狂笑道:“這三姑娘倒是把家中大小事故都告訴得十分明白了?”黛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極想知道他們如今的日子的,咱們自然也能叫門下的線人打聽了來,可是還是自家人送了家書來才是親切。他們大大小小的都很好,各自也都自力更生,倒也沒有依靠著什麼人過日子。倒隻有那大舅母先前回了娘家,如今家裏又敗落了,還沒改了脾氣,連老太太也不理論他們了,也隻鳳姐兒有些時候進了城裏來,還送一些吃食衣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