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元宵節。
薄暮微涼。
秀英站在黃昏下,眼看著那個身影越來越近。
“快些,快些。”秀英呼喚,“要遲了。”
“遲不了的。”德正喘息,依然快步來到秀英身邊,站定。
“還打扮上了。”秀英見德正穿一身黑嗶嘰中山裝,正經的有些好笑。
“板正不?”德正期待,“我爹的衣服。”
德正偏瘦,又肩窄。本是體現精神的衣服,卻無奈在肩膀處落敗。
“板正。”秀英掩笑,輕撫德正肩頭。
“板正吧。”德正洋溢驕傲,“衣裳架子,穿啥都好看。”
“好看。”秀英眉眼生花,看著麵前這個俊朗青年,“走吧,別遲了。”
“走著。”德正爽快,牽起秀英玉手。
……
又逢元宵。
偌大的廣場張滿了燈籠,顏色形狀各不相同,遠看去倒也有種繁亂的美。
“真不適熱鬧。”泛生心想,隨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19點10分。離和素衣約定的時間還差二十分鍾。
泛生找了個還算安靜處坐下,旁觀著眼前的喧囂。
“泛生,來這兒。”聲音突然,泛生沿聲音望去,是素衣。
泛生起身快走,與來往人群周旋,終於到達素衣身旁。
彼時素衣正站在一盞月白色燈籠下,燈籠上一幅黛藍色山水畫,意境悠遠。
“真好看。”素衣感歎,“我現在也喜歡中國風,叫人心中悠然。”
“是啊。”泛生溫柔,看著素衣,有燈籠柔光的陪襯,素衣仿若是那山水畫裏正缺的女子。
“真好看。”泛生心動。
……
每年元宵,縣城裏必不可少四大項:張燈籠,踩高蹺,猜燈謎,舞龍獅。
老百姓都愛看,雖然早沒了新意,但還是覺得新鮮,想來沾沾熱鬧氣氛。
今年熱鬧更甚,聽說是花燈掛滿了整條街。
“人咋這多?”德正看著身邊不斷奔赴熱鬧的人群,偶爾推搡,德正不悅,下意識抓緊秀英纖手。
“因為平常難得呀。”秀英喜歡眼前的氛圍。
舞龍舞獅人瀟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與那踩高蹺人無二,觀眾偶有揪心,他們依卻然自在,每逢精彩處,圍觀人群叫好,小兒躍躍欲試,樂在其中。
猜燈謎處稍靜些,不過也時有開懷笑聲傳來,想必是誰家“書生”又解開一個謎。
秀英最喜布置花燈處。
“走,去那邊看看。”秀英說著,反倒走在了德正前麵。
“慢點。”德正把秀英攬回身後,“美景好消磨,慢著走。”德正說。
眼前鋪成紅海,雖形狀各異,但都融於鮮紅,沿街道蜿蜒曲折排開,明媚璀璨,月光頓時黯然。
“真好看。”秀英入迷,“我就喜歡紅色,好看。”
“好看。”德正顯然也被這一方紅色吸引。
或許是辛棄疾那首《青玉案》賦予了這些花燈浪漫的詩意情節,以至於這花燈街大都是情侶或夫妻流連,偶有學生,恐怕也是向往著那份“驀然回首”的心動。
“咱倆以後每年都來看花燈吧。”秀英目光爛漫,忽然對德正說到。
此情此景,怎不叫人心生漣漪。
“沒問題。”德正爽快,牽著秀英的手又緊了幾分。
……
煙火在夜空燦爛。
由近至遠,由低至高,各色弧線掠過,終於在某一點,綻放成零碎,星星點點鋪灑在夜空,與月亮作陪。
素衣歡喜拍照,一番閃光明暗交替後,將手機轉手,“幫我拍幾張照片吧。”素衣對泛生說。
“得嘞。”泛生接過手機,“想要什麼風格的?”泛生作專業狀。
“你還有風格?”素衣夾雜一絲嘲諷,“要求不高,看得見我和燈籠的風格就行。”
“我很有藝術天分的好吧。”泛生笑著回敬素衣的嘲諷。
“可別,我可欣賞不了你的藝術天分。”素衣說,“就拍照就好,我說開始,你在相機裏確保能看到我和燈籠,頭上要留40%的空間,視覺上看著舒服,腳要貼近照片底邊,這樣顯腿長,最後,哢嚓,就行。”
“小事,我知道。”泛生顯然雲裏霧裏,但一心隻想證明自己的藝術天分,“你去哪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