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推開門扉,隻見素霜與紈雪身著不同色的侍女旋裙,立在雕花欄杆旁側。她們一人懷抱焦尾琴,一人捧著一柄連鞘長劍,身子皆微向前俯,靜候著他們二人。
渙影唇際抿著一抹嬉笑,向前幾步接過古琴,臨了又囑咐了她二人幾句有關移花閣一層的打理事項,便轉身順著雙折樓梯離去。
千落見狀,也提著裙擺碎步跟著渙影下樓而去,身上異香薄散,香風似是有形有質之物那般,隨著她身上的袍袖彌散於周身。
二人先後上了兩架馬車,由一隊身披硬甲的府兵護著,一時間在街上氣勢無兩。膘肥體壯的驊騮馬抬蹄翻盞,駟馬高蓋,穩穩地拉著身後的馬車駛過中街。
馬車四麵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行人無法探看細察那馬車中人的模樣,卻又隱隱能窺見車中的婀娜人影,隻覺其人矜貴而不失優雅,讓人由不得想要多瞄幾眼。
四匹駿馬行得穩健,速度卻可稱得上滅景追風,不多時便將二人載到了朱牆外。
渙影先行下了馬車,緩步走到千落所乘的輿架旁,一手抱琴,一手仔細攙著千落的左小臂,自宮外起身下了馬車。由著一隊裝束規整的宮人引著,推開那釘滿碗大銅釘的朱漆大門,緩步入了宮牆內。
千落瞧著四下景物十分新鮮,便以巾帕遮麵,佯裝受風輕咳,實則向渙影那邊偏著身子,壓低了聲音問道:“渙影渙影,咱這是去哪兒啊?”
渙影側首凝聽著她的低語,靈動的眼神在宮人身上遊移片刻,神色未動,唇瓣微翕,低聲應道:“皇宮。”
答句入耳,千落不覺怎麼轟響,卻字字清洌明晰。
對於皇宮,千落的印象僅止步於人頭攢動的故宮景區,以及宮鬥劇中出現的橫店影視城。而現在入眼之境,宮殿重重,樓閣櫛比,而且哨崗林立,戒備森嚴,與博物院和影視城的觀感都大不相同。
漸向內廷走去,隻見建築造型宏偉壯麗,庭院明朗開闊,既富麗堂皇,又森嚴壁壘。就連月台上設置的銅龜、銅鶴,日晷、嘉量之類的小物事,都讓千落駐足打量了許久。
她現下的心情實在難以言表,比幼時初入故宮參觀時還要激動幾分。
又過了一重門,掩映在宮牆內的千瓣梨花如展畫卷一般徐徐映入了他們眼簾。雪香凝樹,意舒高潔。
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村瓊葩千堆雪。
古時建築講究花間隱榭、水際安亭。湛風亭是一座石建涼亭,卻建於梨樹掩映的園中。為求錯彩鏤金、精細華麗之效,涼亭皆以石材雕琢而成,仿造木結構的鬥拱梁架而建。
千落舉步踏上漢白玉台基,在亭內站定,眺望著這難見的成片梨花。
日色溶溶,浮光靄靄,披拂枝頭的梨瓣如飄雪般灑落於風中,襯得千落冰姿玉骨,香肌清麗,一襲紅衣更顯其姿容絕豔嬌嬈。
渙影抱琴向旁側的藏春堂廊內瞥了一眼,而後便也提步向前,拾級而上,與千落立於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