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天之上,一個身影佇立在天之巔,迎向那升仙之梯。
任憑袍服被極天罡風吹得獵獵作響,陳旭蒙不為所動,身若鐵塔,踏步邁向了那無邊天梯,行至梯旁,停住腳跟。那天梯自雲中而起,綿延萬丈沒有盡頭,通體散發著蒼茫洪荒氣,台階混沌,閃著幽暗黃光。
“吾修行不滿千載,十歲築基,一心修煉,結丹化嬰一蹴而就,百歲海底凝神,磨礪生死一劍,今終修得圓滿,其中功行不可以言辭形容。吾窮自身之力參化大道,此天梯便是吾升仙之徑?”
突然那梯散發出蒼黃之色,洪荒氣彌漫之快,頃刻便籠罩陳旭蒙全身,在陳旭蒙眼前浮現出此生數百年的各種光景。
他仿若回到十歲那年,奉上一杯珍露酒,向那祖師行拜師之禮;又轉瞬來到二八那年,從行宮衝天而起,在眾人的目光中一氣成丹化嬰,驚才豔豔震煞眾人;又仿佛來到四八年歲,與璐兒成為結發夫妻,羨煞天門諸子;倏爾卻又行至葬星海海溝,地殼震動,火山噴薄,自己手捧避水寶珠,腳踏絕天神劍,欺身而上,擲下定海鎖,降服四海諸族,凝就無暇元神。
陳旭蒙閉上眼,一世種種在心頭翻滾交疊,周圍洪荒之氣趁虛而入,往陳旭蒙體內鑽去。他呼出一口氣,猛地睜開雙眼,雙目如電,已然看破那昏黃之氣,抬手凝聚起一個法訣打出,刹那便洞穿那洪荒氣,一切幻景、一切虛妄瞬間煙消雲散。
極天之下,百十餘天舟在懸於極天外境,各門各派占據一方天地,天舟之內交頭接耳,天舟之外涇渭分明。不似其他天舟,一座最為巍峨氣派的金色天舟甲板上,隻一女子獨身其中。身著長錦衣,腳踩歧頭絲履,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亭亭玉立,美得不可方物。但這伊人卻緊皺眉頭,雙眸緊閉,為那天上之人祈禱著。
陳旭蒙笑道:“吾一生苦修,早已熔鑄無上道心,區區幻境怎奈何得了我。”這一席話,天梯也如同承認他一般光芒大亮。他略一定神,便抬足往那梯上行去。正當要踏上那天梯的一刻,陳旭蒙卻停住了,譏笑道:“修道乃逆天而行,怎會有此天梯供我坦然飛升?修道一途,沒有捷徑,隻有苦修,我若中計,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語畢,那天梯開始忽隱忽現。
陳旭蒙以踏為踩,足下生出刺眼霞光,向那天梯跺去。那梯一碰到陳旭蒙之足便如同冰雪遇見烙鐵,瞬間消融開去,那萬丈天梯一閃而逝,隻餘下蒼茫黃氣綿延千裏。
這時隻聽見極天之巔上一個古老而冷酷卻毫無一絲人味的聲音傳來,“發現違反條例者,執行抹除。”
霎時一聲雷鳴,周圍無規律刮過的極天罡氣仿佛受人驅使一般,環繞著陳旭蒙,猛烈的罡風形成了一個猛烈的漩渦,將所有雲層都卷入撕得粉碎。天巔紫光閃爍,凝成紫黑色雷光,陳旭蒙仔細辨認,這竟然是傳說中的都天神雷,也是不由得神情一凝。
紫雷凝到極致,有黑色光華從周圍射出,撕裂了周遭天空,帶起莫大聲威,竟有吞天之勢。陳旭蒙不怒反笑,肩膀一抖,無聲無息中,法身瞬間在身後顯現放出萬丈光華,靈氣充沛以至沸騰,這法身如同有了實質。陳旭蒙反手抽出絕天神劍,劍指九天。“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裝神弄鬼!”
黑色雷光化作百丈雷柱席卷而下,陳旭蒙昂頭舉劍,不閃不避,向著襲來的都天神雷迎上。
另一巨型天舟之內,一舟之人望聽極天之中傳來的陣陣轟鳴,望著那雷雲中透出的絲絲黑光,黑色雷雲隔著千裏之外依然感覺到的恐怖能量不由讓眾人心驚。
“周掌門,旭蒙此去可有把握?”此間有人顫聲問道,頓時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場中一身著黑袍的不起眼中年人身上。周玉宏掌門立於所有人中央,雖然形貌不甚起眼,但舉手投足間的那分灑脫,倒有眾心捧月之勢。
“為旭蒙聚此界之氣運加身,已是我輩所能做之事。毋論成敗,我輩無愧於心。”一名山羊胡閆姓長老開口說道,但仍是不使人信服。
“旭蒙自有其造化。”周玉宏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句話便緊閉雙唇不再言語。無言,所有人又望向極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