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花束靜靜躺在墓碑前,偶有微風吹過,煽動那可愛的花瓣一顫一顫仿佛是活的一樣。
吉優垂著頭站在墓碑前,眼睛直直的盯著照片上那張笑的異常燦爛的笑臉。女孩子彎彎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暖暖的笑意溢滿眼眶。
原本鮮活的生命,此刻,無力的被掩埋在冰冷的泥土下,長眠。
吉優緊緊閉上眼睛,心痛從四肢百彙而來,他幾乎無力承受。
死了,她就這樣死了。
她終究是帶著對他的愛以及刻骨的怨恨死去。那是是怎樣的心情?吉優無法想象,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躺在手術室裏的時候是何等淒涼。冰冷的儀器,冷漠的麵容,還有,死亡。
吉優猛然睜開眼睛,胸口一滯,深深吸一口氣,直覺得這冰冷的空氣吸進肺裏突然變的滾燙無比,要將他的胸口燒穿的溫度。
“初一會生疑的,你每次都去的那麼晚。”
一把低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來,吉優沒有回頭。他自然知道是誰。
三年來,隻有自己和顧正風年年都來祭祀。
“她真狠,她是要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吉優的唇邊慢慢浮現一絲苦笑,眼中的荒涼一閃即逝。
顧正風上前將手中的鮮花放下,應詩彤的笑臉近在咫尺,顧正風點點頭,直起身子看向吉優。
三年前,手術室外,吉優和顧正風聽到應詩彤出車禍的消息時,心中分明有些異樣的預感冒出來,卻怎麼樣也抓不住。
直到傳來應詩彤不治身亡的消息,吉優頓時明白過來:沒有什麼捐贈者,那捐贈者就是應詩彤本人!
難怪她要死死的抱住自己,淒淒的問,死後會不會記得她。難怪在她駕車離去的那一瞬間,眼中會流露出那樣悲壯的神情。
一切都明了了。
據目擊者口述,應詩彤的車開上饒海高速公路的邊緣,撞爛了防護欄,毫不猶豫的衝下大海。
吉優知道,她在還債。她重傷何初一的心髒,要用自己的心來還給她。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吉優愧疚一輩子,悔恨一輩子,記得她一輩子。
顧正風看著吉優冰冷的麵容,低聲歎一口氣,“好了。走吧。”
吉優點點頭,轉身朝山下走去。
鬱鬱蔥蔥的鬆柏整整齊齊的種在石子路兩旁,這樣鮮嫩的綠色似乎竭盡全力想要衝淡公墓的陰冷。隨處可見的公墓群,煞是惹眼。石灰白的墓碑上刻著墓主人的姓名,那一張張照片,幾乎都是笑臉,仿佛還在世一樣的燦爛。
拐過一道彎,一道削瘦的身影映入眼簾。
女孩子穿著黑色的連衣裙,剪著齊耳短發。那烏黑柔亮的頭發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尖細的下巴在發絲中若隱若現,叫人總也看不清她的麵容。仿佛是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女孩子偏過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彎起來,伸出細白的手臂輕輕揮舞。
吉優和顧正風相視一笑,兩人心中的陰鬱仿佛被這個笑容衝個粉碎。
“優,快點。爸爸在等你。”
何初一略有不滿的癟癟嘴,伸出手將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拉過來站在墓前。
“爸爸,優和正風兩個人又遲到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你好好說說他們。”何初一朝兩人一樣眉毛。
顧正風委屈的朝墓碑拱手:“吉老頭我錯了。路上見到個美女就沒控製住多看了兩眼,你放心,我一定將她追到手,這樣才能彌補我的罪。”
何初一狠狠的瞪他一眼,轉身看向一臉淡然的吉優的側臉,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淡薄的嘴唇微微抿著,寶石般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吉可為的照片。
何初一悄悄拉了拉顧正風的衣角,兩人默契的後退兩步,遠遠的看著吉優孤寂的背影。
吉優伸手輕輕拂過吉可為的照片,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眼眸一掃,緊挨著的是李優雅的墓碑,吉優深吸一口氣,看著李優雅溫柔的笑臉,眼眶突然濕潤起來。
這兩個人原本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此刻,卻與吉優陰陽兩隔。吉優垂下眼眸,想起那年在病房時,那樣決絕的對吉可為說出永不原諒的話,心上仿佛被千萬根冰冷的針狠狠紮著一樣,每一次心跳起來搏動都會牽扯到傷口,撕心裂肺。
從公墓的大門出來,顧正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還要趕飛機,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