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裏臉一紅,剛想反駁,一瞬間又啼笑皆非了。這小孩,什麼時候開始長腦子了?會說這些大道理還埋汰自己了?真是意外啊!雖然聽他說的,都是空話,但赫舍裏並沒有生氣,更沒有反駁他,反而是被他逗樂了。
“是了,臣妾想當然了。所幸皇上不會以臣妾的意見為意見,權當臣妾是給皇上講了個笑話吧!”說到這裏,她自己先笑了出來:“皇上覺得好笑麼?”
“一點兒都不好笑!”玄燁嘴上說著,麵部表情卻鬆弛了下來:“虧得你不是男孩子,不掌權,你要是掌權,一個不高興就打仗,兩個不高興會殺人,整個一暴君!”
“合著臣妾在皇上心中,是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這回,赫舍裏是真臉紅了:“皇上以仁孝治國,可眼下是戰爭時期,皇上忘了宋襄公“仁義之師”的悲劇了麼?”
“你想哪兒去了……”玄燁白了她一眼,順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乖,耐心一點兒,我會解決好的。別讓肚子那小子,影響你太深,放鬆些。”
“皇上……”赫舍裏不慢地嘟噥了一句:“臣妾才不相信皇上隻會一味光明正大地和叛軍較量呢!”“那是自然,對付跳梁小醜,哪能用正人君子的手段。”玄燁笑眯眯地:“就快結束了,相信我。”
“臣妾一直都是最相信皇上的。”赫舍裏把手抽出來:“隻是皇上雲貴高原地域偏僻,車馬難行,打下來難,未來治理更難,那是個政令無法通達的地方。”
“都說沒有遠慮必有近憂,怪不得你最近閑得舒服呢!”玄燁似笑非笑地調侃老婆,愛憐地抬手拽了拽她的頭發:“我讓你留在這裏陪著我,就是不要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胡思亂想不踏實,沒曾想,你在我身邊,也這麼不踏實。”
“臣妾……”赫舍裏低頭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整理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似乎皇上在和不在,臣妾都一樣擔心,皇上在,臣妾想得更多些。”
“為什麼?”玄燁側過身,和她麵對麵,改用雙手握著她的手:“是我的原因嗎?”赫舍裏低下頭,不與他對視。她決定乘著這個機會對他好好坦白一次。
“臣妾一直都在擔心,和皇上有關的,所有的事。現在皇上已經能夠堅定自己的想法,並不像以前那樣容易遲疑,猶豫。似乎是因為皇上把那些遲疑和猶豫都傳染給臣妾了。”
“怎麼會!”玄燁啼笑皆非:“在我眼中,我的皇後是比我更果決,更直接,更勇敢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斷提醒自己,不能讓八旗逼宮的事情再發生,把你一個人扔下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臣妾不勇敢,不果決,更不堅強。皇上不提,臣妾都不會再去回想,皇上一直以為臣妾是答應了祖母什麼條件,所以才做出交泰殿聽政的事情來。其實,不是這樣的。”
想起那段辛酸的日子,赫舍裏眼眶微紅:“當時的情勢,如果是皇上出麵,來做臣妾做的那些事,效果一定都是反過來的,主子問奴才借餉,豈有此理。
借餉完了之後,還要用爵位來還,這種事情,怎麼能讓皇上來做?宗親們會戳皇上的脊梁骨的,一定不可以。即便這個法子是見效最快的,皇上也不會用它。
所以,臣妾才鬥膽求了祖母,把皇上帶出紫禁城。是臣妾想當然地認為這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辦法……”說到這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往事不堪回首,太皇太後隻是提醒她不要袖手旁觀,真正想出借餉和賣官法子的人是她自己,不是誰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的。
此時此刻,赫舍裏心裏沒來由地被委屈占滿了。我到底做了什麼?穿來之後的這二十幾年我都做了什麼?其實沒有劇本,沒有人規定劇情一定要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
“好了,好了,別哭了。都過去了……”一邊把淚人兒融入懷中,一邊小聲安撫:“都是我不好,提起那些往事,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