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別糟踐大丈夫這個詞了!”還沒等張士誠說完,蔣淳斌便打斷了他的話,“為了穩固自己在江浙的地位,竟不惜拿窮苦百姓的糧食來上下打點元朝官吏,這叫權宜之計?為了一個吳王的封號,竟然趁人之危,派軍前去偷襲劉福通的安豐駐地,這也叫權宜之計?你知不知道劉福通為了反抗元廷,出了多大的力氣?”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英雄,私底下卻做了那麼多齷齪的勾當,又怎麼好意思將英雄一詞說出口來?”
“你胸無大誌,偏安一隅,貪圖享樂,任用奸佞,坐視陳友諒滅亡而不知大禍臨頭,焉有不敗之理?”
在蔣淳斌這一頓連珠炮似的發問下,張士誠氣得是胸口起伏不定,再加上他幾日來水米未進,竟一下子昏了過去。
旁邊的劉伯溫見狀,不由得上前勸慰道,“漢王殿下,您雖然句句在理,也算是激將之法,但倘若過了這個度,便會適得其反,想必張士誠就不願意投降於殿下了啊!”
“誰說我要招降他了?”蔣淳斌看著劉伯溫,冷笑一聲,“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有什麼用?難道要我封他一個吳王之位,與我平起平坐嗎?”
聽到蔣淳斌這樣說,劉伯溫隻得低下頭去,沉默不語,同時在心中感歎道:咱們漢王殿下這張嘴,是真尼瑪毒啊!
“等到張士誠醒了,告訴他,但凡有點廉恥之心,該知道自己怎麼做。”,蔣淳斌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了。
瞥一眼躺在地上的張士誠,再看看蔣淳斌逐漸消失的背影,劉伯溫不禁苦笑著歎了口氣:明明說好的招降,怎麼現在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真的是因為廖永安、花雲等人死於張士誠之手,所以蔣淳斌才不願意招降張士誠?那可真是太幼稚了!
還是太年輕,還是太年輕啊!劉伯溫搖搖頭,也晃晃悠悠地到了外麵,再不看張士誠一眼。
其實劉伯溫不知道的是,蔣淳斌自然有他的打算:方國珍和張士誠從來不是一類人,就像自己能夠不殺陳友諒的父子兄弟,卻絕不能留陳友諒一個活口!
蔣淳斌已經不再是一個年輕人了,在人性權謀方麵,他的思慮也不一定弱於劉伯溫,隻不過這個老頭暫時沒有意識到罷了。
人去屋空,待張士誠悠悠醒來,隻有自己還留在這裏,欲哭無淚,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有比死還折磨人的事情。
蔣淳斌,你好毒,好毒啊!就算是我死了,也要帶著你對我的侮辱和輕蔑去死!如果你想為你那些兄弟報仇的話,那麼你的目的達到了!
張士誠苦笑一聲,解下了自己身上僅剩的一根腰帶,搭到了並不高的房梁上,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猶豫。
至正二十七年中,張士誠兵敗被擒,絕食數日,上吊自縊,死前未失英雄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