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漫天的血,早已分不清麵前廝殺的人是誰,隻是麻木操持著手中的長劍,偶爾看見的斷枝上掛著早已辨認不出的肢體部位,卻隻是一眼,又再度轉身投入下一場廝殺中。
屠戮還在繼續。
手腕麻木,長劍腰折,可是還有手,還有牙齒,鐵衛的防護層早已斷裂,越來越多的人衝向後庭,迫不及待的將一張張驚恐的臉撕碎,女人淒厲的哭泣和尖叫此起彼伏,卻往往隻有那麼一瞬,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死亡,也就是那一瞬間的血光。
土地侵染成了赤色,上空的陰霾亦是無法散開,一人倒下,僅僅是刹那,便被其他人的屍體所掩蓋,宋伊伊麻木的揮動手裏的長劍,她的一身鵝黃衫上滿是鮮血,有敵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她揚手想擦幹麵上的猩紅,卻發現毫無作用,因為很快還會有新的飛濺上來,永遠也擦不幹淨。
她不敢回頭,不敢看著那熟悉的麵容在她麵前一個個的倒下,阿陸和幾個暗衛護在身旁,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他們踏著敵人和家人的屍體,一步步的後退,後退,直到終無可退。
一方小小的院落,身後便是宋伊伊的書房,唯一的一處大門正被人用力衝撞,已經堅持不了片刻,宋伊伊踏上台階,看著屍橫遍野,她忽而就笑了。
“他們不會來了,”宋伊伊偏頭看到一旁春夏秋冬四個姑娘倒在地上,身上的窟窿還在往外潺潺流著血,臉上卻定格著最後一刻的驚恐不安,一旁的阿陸見此,終究是不忍心道:“說不定他們隻是遲了。”
“不,不會了,他們不會來了……”她重複著喃喃,隨後忽而狂笑兩聲!
院落外的眾人隻聞幾聲淒厲的尖笑,便見幾縷青煙自院落裏緩緩升起,接著這青煙越來越大,竟是起火!那宋伊伊居然將藏有最多秘密的書房親手點燃了!
“嘭!”一聲巨響,院門被撞了開,隻見一片火光中,那血衣少女身側圍著幾人,那股氣勢讓原本湧入的人們一時不敢妄動,其中一人見此,不禁向前一步嘲諷道:“爹娘畏罪自盡,未婚夫在新婚之夜爬上她人床榻,如今天下第一的龍騰山莊也將因你而亡,宋伊伊,你這一生何其可悲!”
“至少我此生問心無愧,”眾人隻見宋伊伊那嬌俏的麵容毫無懼色,反倒帶著幾分莫測的笑容,“更何況,你們永遠也不會得到你們想要的!”
那人卻嗤笑:“宋伊伊,莫非你還以為你是那隻身手矯捷的燕子嗎?”
血衣少女亦是狂笑道:“就算我如今插翅難飛,可宋家的女兒,絕不會死在你們這種人手裏!”言罷,自懷中取出一本書卷在他們麵前晃了晃,便隨手將它擲進身後的火海中!
“是《三得經》!真的是《三得經》!”
不知是誰驚叫一聲,許多人便朝那火海中蜂擁而去,宋伊伊衝其餘那些人揚起長劍,咬碎銀牙恨道:“殺!!!”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成大哥,大漠孤煙,落日黃沙,我也很想去看,可是終究是不能了。』
『而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走出你的人生。』
《武林誌》乃記:九月初八,江湖各派義士聚於龍騰山莊,就蘇家寨一事問罪莊主宋伊伊,宋伊伊派出山莊鐵衛同義士抗衡不果,最終自刎而死。傍晚,龍騰山莊走水,化作一片廢墟。
同年十月,浪子成涯並入琅琊薛家,為薛仲堅義子,至此,琅琊薛家,江北宋府,江南沈家三大家族達至鼎盛,平分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