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麵有厲色,小娃兒識相地噤了聲,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向旁邊的娘親。
藍清音不由好笑:“瑾,澈兒還小,你與他說‘心絞痛’,他哪裏會明白。”
夏候瑾然還未接話,小娃兒已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說道:“澈兒明白。心絞痛就是很痛很痛的感覺。”
藍清音啼笑皆非,心底卻隱隱地疼。
自她生下澈兒,她自身的心疾便再也沒有發作過,然而澈兒卻遺傳了她的宿疾。
若不是師父在澈兒滿月時,遣人送來這份珍貴的禮物,隻怕澈兒就要像她幼時一樣,不時忍受心絞之苦。
夏候瑾然見藍清音眼中難掩心疼之色,溫軟了語氣,道:“清,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會盡善盡美,澈兒出身尊貴,且天資甚佳,上蒼便要給他小小考驗,你無需過於痛心。”
藍清音微微頷首。小娃兒又嘴快地搶話道:“父皇和師祖說的話都一樣!”
他此話一出,藍清音和夏候瑾然皆都沉默了一瞬。
須臾,夏候瑾然慢慢地眯起眼,悠悠地啟口:“澈兒,你何時見過師祖?”
小娃兒毫不設防,天真無辜地回答:“昨天見過呀。”
夏候瑾然的眸子逐漸眯成一條線,眼底暗芒乍現,口中卻是一派若無其事的循循善誘:“昨天在哪兒見過?”
“澈兒!”藍清音突然出聲。
小娃兒一愣,然後捂起嘴來,搖著腦袋含糊地說:“唔……澈兒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呀不知道……”
夏候瑾然側頭,看向藍清音,深眸中浮現一層薄怒。
藍清音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無奈地對上他敏銳凜冽的眼神:“昨天我並沒有見過師父。”
夏候瑾然冷哼,不語。
小娃兒見形勢不對,自己跳下地麵來,鬼靈精地道:“澈兒該去太傅那兒了,父皇母後你們別吵架,太傅說與人吵架是不對的!”
話甫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偌大的寢居裏隻剩下帝後兩人,一人麵如冷霜,一人扶額輕歎。
寂靜良久,藍清音輕聲歎息,緩緩開口道:“瑾,我已有許久不曾見過師父。”
並非她不想見師父,而是師父避忌。他總是這般為她著想,多年如一日。
“朕倒是知道端木痕的近況。”夏候瑾然微挑長眉,語氣諱莫如深。
“嗯?”藍清音驚訝疑問。師父早已避世,除了偶爾會通過密道來看看澈兒之外,極少在外露麵。
“自從朕把西覃國和北頤國收服之後,交由四皇弟管治,四皇弟與端木痕偶有往來。”夏候瑾然淡淡一笑,帶著幾分玩味,“他們二人,脾性相近,會成為莫逆之交也不叫人意外。”
“那麼……”藍清音微微一頓,溫聲問,“師父身體可還好?”
“他既能時常來看澈兒,自然是身體無恙。”夏候瑾然勾動唇角,笑得意味深長,“隻是朕不由地好奇,他出入朕的皇宮仿若無人之地,這番能耐,真令朕心驚。”
藍清音睨他一眼,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密道不封,他終是有芥蒂。
“清。”冷不防的,夏候瑾然忽然喚她的名。
“怎麼?”
“朕與你玩一個遊戲如何?”
藍清音怔了怔,不解地望他。
“東翌國與南岐國,遲早要開戰。”夏候瑾然略沉了麵容,徐徐道,“當初朕念在北頤國皇帝是你生父,放他一馬。他帶著幾萬殘兵逃去南岐國,來日必會尋機對東翌國報複。到時你難免兩難。”
“所以?”藍清音輕輕接話,靜待他的下文。
“如若開戰,朕允許你為南岐國出謀策劃。但,你必須將密道填埋。”夏候瑾然神色正經,定定地盯著她,“朕希望與你明鬥,而非暗爭。”
“瑾……”藍清音一時沒有接言,隻是柔聲喚他。
“如何?這個遊戲,你可有興趣?”夏候瑾然直勾勾地看著她,深眸中閃耀明朗的光芒,“最初你我爭鋒相鬥,未有輸贏。這次朕給你一個機會,讓它有一個徹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