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夏夫人聽說棗兒要回來了,可還親自上門一趟呢。夏家是當朝新貴,往前數兩代也是種田的,那夏盛廷的父親走了科舉當了官,如今這夏小子也爭氣,年初的時候剛剛中的進士。
夏家人口單薄,最主要的是,夏老爺跟夏夫人同自己是老鄉,當初夏老爺進京趕考的時候,自己跟丈夫說了情況,還湊了銀子給他們的。隻因著這幾點,夏家小子必然不會虧待了棗兒。
那夏小子她也是見過的,生得俊逸無雙,稱得上是一表人才。
不過,女兒確實也小了點,她舍不得。
沉沉歎息一聲,陳氏拍著女兒小肩膀說:“先不說這個了,你餓不餓?娘叫廚房做了湯羹,呆會兒就得送上來了,你吃一些。”
見娘說不提這事了,謝繁華高興,雙手摸上小肚子,哼著說早就餓了。
趙桂氏見她們母女倆有說有笑的,她心情也好,隻點頭說:“那行,太太跟小姐先歇著,奴婢這就讓外麵候著的紫芳跟紫菊去廚房看看去。小姐還想吃些什麼?也該是吃晌午飯的時候了,奴婢叫人一並送來。”
正說著話,外頭院子裏響起一陣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那人笑了一會兒後便又開始斥責起院子裏頭的丫鬟來。謝繁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來者便就是賀氏,她轉頭望了母親一眼,果然見母親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謝繁華此番還不想讓這賀氏瞧見自己容貌,便快步往裏屋去,拿了個麵紗罩在臉上後,方才又出來。
賀氏三十出頭的年紀,因為保養得好,瞧著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
她身量很高,五官也十分精致,濃眉大眼的,穿著一身紫棠色的裙衫,發上插著一頭金飾,似是要亮瞎人的眼。她進屋隻草草朝著陳氏彎了一下腰,也不等陳氏說話,就屁股一歪,坐在一邊。
她身後則站著兩個粗壯的婆子跟幾個丫鬟,兩個婆子一臉凶煞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賀氏是來打架的呢。不過,就她這副氣勢,跟打架也差不多了。
賀氏一進屋,目光就四下搜索了一遍,最後在謝繁華罩著麵紗的臉上看了片刻,方才將視線轉向陳氏。
“太太,三小姐的病可還是沒有好幹淨?哎,我昨兒就聽說三小姐回家了,可手頭上事情實在太多,這不,才將得空過來瞧瞧。”賀氏一臉抱歉的樣子,說完話又將頭轉向謝繁華,謝繁華見她眼裏竟然有淚光。
嗬嗬,真是……真是好演技。
陳氏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她見賀氏這般說,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慢悠悠說道:“既然賀姨娘覺得府內瑣事太多,不若就由我來管理庶務吧。”一邊慢悠悠說,一邊微微瞥了賀氏一眼,見她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與慌亂,陳氏心裏冷哼一聲,麵上卻笑道,“前幾年因著我身子不好,才將管事的對牌交給你的,如今棗兒回來了,我身子也就好了,你若是覺得累,就將對牌交出來吧。”
賀氏哪裏能肯?以前沒有嚐到甜頭就算了,如今嚐了這麼些年甜頭,到嘴的肥肉能吐了?
不過,要說這賀氏也確實是個聰明人,沒有一哭二鬧,隻是低聲說:“按理來說,妾身該是將對牌交給太太管的,隻不過,太太已經好些年沒有管理府內庶務了,手上必定會生疏一些,這一時半會兒怕也是接不上手。咱們老爺眼瞧著就要回來了,這些日子府上可是忙得很,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我經了手的。我自然是願意即刻就交出對牌,不過到時候若是誤了大事叫老爺不快活了,妾身怕是擔不起這個責任。不若這樣,等忙完這陣子,妾身再將對牌交給太太您。太太,您說好不好?”
說完一番話,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著陳氏瞧,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陳氏要說不好,傳出去,人家必定會說陳氏不夠大氣。可要說好,心裏就是順不勻那口氣,明眼人誰瞧不出這賀氏的小心思來?偏生她說的就那般好聽,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謝繁華心裏暗暗想,既然前世這賀氏能在整個侯府混得順風順水的,就說明她不是個簡單蠢笨的角色。對待聰明人不能著急,要慢慢來,要以退為進、欲揚先抑。
“賀姨娘說的也是。”謝繁華輕輕拍了拍自己母親的手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賀氏看,“繁華沒在家這些年,也多虧了姨娘對母親的照拂了。”說著頭一低,趁人沒在意的時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抬眸時,那雙大眼睛裏已是水汪汪的一片,她哽咽道,“繁華不比四妹妹,繁華生得醜陋,又是打小在鄉下長大的,如今回京,又是這副模樣,怕是……怕是將來連夫家都找不到呢。”
抽抽噎噎地說完,謝繁華一頭栽進陳氏懷裏,嗚咽痛哭。
旁邊賀氏跟她帶來的婆子丫鬟們看的,真是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這是演得哪一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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