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天地間,一個蒼老的身影背著一個藥箱頂著漫天的大雪踟躇而行。風帽掩住了他大半張麵容,那垂在胸前的胡須掛滿了雪花,結成了冰掛!似乎是走的累了,他停下腳步往前看了一眼,道路的盡頭,被大雪覆蓋的偌大城鎮仿佛一座白色的小山。他喘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擔憂,繼續往前走去。
白雲堡內,易夢堂門前來不及清掃的雪已被踩的一片泥濘。風琦雪和易夢蘭一坐一立守在床邊,眼中含淚守護著昏迷不醒的易夢堂,白珺竹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看著眼前略有幾分慌亂的翻閱著醫書的百靈。
室中暖意融融,氣氛卻是份外凝重,回來已一日夜,風琦雪卻還穿著那身飾滿飄帶的衣衫,都不肯離開易夢堂片刻去換身衣裳。五個人的室內,除了百靈翻動書頁的聲響,安靜的,能聽到窗外的落雪簌簌!
靜默之中,忽見易夢堂那如刀裁一般的濃眉微微一動,風琦雪乍驚乍喜,一把將他寬厚的手掌握入手中,急喚道:“夢哥哥!夢哥哥!你醒了嗎?你若醒了,就睜開眼睛看看我。”感覺到那手指微涼,她又急忙將棉被掩的嚴實。
站在床頭的易夢蘭也露出欣喜之色,卻是急忙閃身,給聽到聲音趕過來查看的百靈讓出位置。
看到易夢堂有醒轉的跡象,白珺竹卻並不如夢蘭琦雪那般驚喜,反而覺得,一顆心一絲一絲的痛起來!
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慢慢被拉回,渾身的劇痛讓他禁不住皺眉,耳邊的呼喚也讓他疑惑,驀的,眼前仿佛劃過金光閃閃的刀光,易夢堂猛的一震,發生的一切瞬間浮現腦中。微微睜眼,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百靈的擔憂,姐姐的心疼,還有風琦雪,眼中的淚光那般哀傷而無助!
想要抬手抹去眼前那嬌顏上的淚痕,努力半天,卻也隻是手指微動,扯動嘴角想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那肌肉卻如僵住了一般,掙紮許久,也隻不過嘴角微微一動!
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那雙眼睛又無力的闔上。良久,風琦雪見他再無動靜,不禁擔心起來,連聲輕喚。易夢堂似乎積攢了幾分力氣,又再睜開眼睛,歉然的看著風琦雪,嘴唇蠕動,微不可聞的喚了一聲“埼雪”,又拭著抬手想要反握住她的手,卻終是無力。
再次閉目想要凝聚體內真氣,卻發現那修煉多年的功力竟是一絲蹤跡也不見!再凝神,便覺得心跳驟然加速,身體的自然反應,便是提氣調息,徒勞半天,氣血翻湧逾加厲害,禁不住輕哼一聲。
風琦雪一顆心全掛在易夢堂身上,見他濃眉擰起,便知情形不好,慌亂之中,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隻能一疊聲的呼喚,未叫幾聲,便見一縷豔紅從他口中湧出,風琦雪伸手去擦,卻是怎麼擦也擦拭不盡。
百靈纖手搭在易夢堂腕上,見風琦雪關心則亂,急忙抬起易夢堂的手,提醒道:“他內息紊亂無法平息,快幫他!”風琦雪一怔之下,一把抓起易夢堂手掌,凝神提氣,以掌心相對,將自身真氣徐徐送入他的體內。
百靈閃身走開,又去翻那醫書,手下的動作越來越是粗暴,突然“嘶拉”一聲響,竟是將那平日裏愛惜若至寶的書頁扯下來一張,百靈動作一僵,終於滿麵挫敗的丟下了醫書,頓足跺腳道:“師公怎還不回來,真是的,這個時節跑去山裏做什麼!”
易夢蘭過來拿了軟巾擦拭易夢堂唇角血跡,見不再有血流出,才稍稍鬆了口氣。感覺到他的氣息漸漸平靜下來,風琦雪才收回手來,自赴鐵風揚之約歸來,她便守在易夢堂床前不飲不食,不眠不休,此時耗損功力,自然有幾分疲態。原隻聽百靈說他傷的極重,此時探查到了他身體內的損傷情況,那眼中的絕望,便再也無法掩藏!
易夢堂睜眼看她,自己的情況,他自然清楚,看向風琦雪的眼中,充滿了濃濃的眷戀與不舍。風琦雪與他目光相接,突然抬起頭來看向白珺竹道:“哥哥,請幫我們準備,我、我要與夢哥哥成親!”
此言一出,白珺竹與易夢蘭頓時驚住,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連百靈也回過頭來,驚訝的望著風琦雪。易夢堂也是一驚,情急之下,竟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力氣,一把抓住了風琦雪的衣袖,微抬起頭道:“琦雪,不可!”
風琦雪慌忙按住他道:“夢哥哥,你別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不許你丟下我!我要成為你的妻子,這樣,你便再也放不下我!”兩行清淚湧出眼眶,風琦雪狠狠一把抹去,目光中透出無比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