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x縣就是一個巨型烤箱,炙熱無比,尤其是八九月份,整個天地就像八九分熟即將出爐的的麵包,癱軟,萎焉、發焦。空氣是燙的,每一口呼吸都在提醒,易燃易爆炸,地麵也是燙的,不敢伸腳,感覺輕碰一下隨時都會脆裂。
孔以晴早幾天從g市回來,沒想到會這麼熱,沒有一絲風,空氣都靜止了似的,回來第一天就中暑了。爸爸孔修民早就料到她不會適應,特意派司機和保姆隨同回來照顧。
以晴這次是回來讀書的。h作為教育大省,曆年全國高考成績排名名列前茅,生源好自然錄取線高。爸爸讓她轉學回來念高中,再回g市參加高考,算是鑽點製度的空子。但為了能考個好的大學,小小取巧無傷大雅。
除了中暑,以晴並沒有爸媽擔心的那麼嬌氣,雖然g市熱鬧繁華,但她也喜歡x縣的淳樸安靜。爺爺家在郊區,小地名叫橫龍臥,風水先生說是龍脈所在的風水寶地,爸爸便回來修了一座大別墅。庭後是青山,庭前是荷池,東邊是花園,西邊是遊泳池和籃球場,以晴最喜歡待在花園的涼亭裏,有一個秋千床,最適合聽歌看書。
爸爸最近要回x縣,這幾天來登門拜訪的人逐漸增多了,大多是一些當地的官員或小企業主,手裏大包小包,麵上虛情假意。還有一些是附近的鄰居,他們沒有那些繁文縟節,純粹地想表達爸爸對村裏建設捐資的感謝。看以晴的眼光就像覲見古時候的格格,主動中帶點討好,熱情中有些卑微。有時候話也不說,送了東西就走,都是些自己種的葡萄啊,自己種的黃瓜啊,自己做的小菜啊,還有人送她一隻小狗。
當然,正宗的中華田園犬。
隻可惜她還沒有找到一個的同齡的夥伴,周不了打電話說他們已經開始夏令營了,雖然隻去了三亞,但在海邊大口喝酒大聲歌唱,頗有幾分紅塵作伴瀟瀟灑灑的感覺。她幾乎有些後悔聽從爸爸的安排了。
傍晚,熱度稍稍降了一些。在家悶了一天,以晴決定出去走走,順便遛遛狗。小狗一身黝黑,隻在左耳朵處有一小團黃毛,好像頭戴一朵花,於是她給它取名叫黑妞。黑妞明顯還沒習慣她的交流發音,一出門就撒歡,喚它半天都沒停住,以晴不得不追過去抓它。一輛自行車突然從旁邊的路口衝了出來,直接朝著以晴撞過來。
自行車最終朝另一邊倒了,以晴卻嚇得大叫,癱軟在地,雙手捂著自己的臉。
有人上前焦急地問:“啊,怎麼樣?對不住對不住。”是個男孩子的聲音,幹淨有力,說著方言,但這簡單的幾個字以晴還是聽得懂。
顧梓煦趕緊扶她起來:“摔傷了沒有?”
還是方言,這句以晴沒聽懂,估計是這個意思。她緩了緩,沒覺得哪裏不舒服,便說:“沒事沒事。”一邊笑著去看肇事者:
真好看!這個男生。以晴瞬間懵掉。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帥”,而是“好看”。
以晴總覺得,兩者在情感上有很大的區別。說一個人帥,隻能說明此人客觀上長相出眾,同時帶有一定的距離感,比如電視上的明星,比如她周圍那些冷酷傲嬌的富家子弟,又比如周不了。他曾表示特別羨慕她,不用鏡子就可以看到他那張帥破天際的臉。那自戀樣,以晴恨不得立馬把他踢到天際,免得他迷失自我。玩笑歸玩笑,不可否認,周不了的長相是沒得挑,作為朋友確實夠長臉,但帥都是他的,究根到底,和自己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可說一個人“好看”就不一樣,代表契合自己內心的審美期待,主觀上接受並欣賞這種容貌。帥的人見多了,但好看的人,以晴還沒有覺得過。她喜歡那種賞心悅目、霽月風光,如三月春風的感覺。好朋友芊芸笑她是小說看多了,生成了這種意象,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