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不錯,”一個聲音緩緩飄出,“但隻圍繞一個利字算計,似乎太沒有遠見了!”
一時間好像是奇愕不勝,寂然一晌,突然嘈雜聲四起。
“這小子誰呀?”
“安邑的大人說得那麼好,這毛頭小子還逞什麼?”
“就是就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小兄弟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
立馬有人湊了過去——
“是什麼?”
“你倒是說呀!”
廳堂裏好似鬧市一般,人聲鼎沸。
意有人攪局?!哼,這可真是意料之外。子艮悶哼一記。本想借由仲莘的本事插手此次遠行商隊的決策,為將來再度確立安邑在河州的領軍地位打下基礎,來顯示自己的才智與氣度並不輸於先人……誰成想半路殺出這麼個家夥。雖說看上去構不成什麼威脅,但還是令他滿心不快。
“輪得著你說話嗎?!”子艮故作威嚴。“什麼都不懂的小鬼!”哼,過是個下賤的毛頭小鬼,也敢壞他的事?!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萬箭一心,都集聚在當事人身上,全都用心盡力地聽著。
什麼?!還沒人敢這麼說她。
自小就跟從父親,在商海裏摸爬滾打長大的她,親眼見證了一個龐大產業的崛起,並親力親為,參與其中,她的意見別說父兄,就連那些董事們都不敢小窺忽視。而現在,這位一看就知道是不學無術、色厲內荏的大叔居然這樣說自己!
就在奕琳出聲的那一瞬,召就知道情況不妙——這家夥完全失控了,怕是早把自己警示過她的話拋到一邊了,唉……他強自壓下心底湧動的不安與恐慌,一邊悄悄示意奕琳,一邊快速思索著脫身之策。
“您還真說對了,我就是什麼都不懂。”奕琳冷笑道。“不過,我懂或不懂,在您聽來不都一樣嗎!”
在場的人無不倒吸口涼氣——他竟敢對王族如此不敬!!
爵爺子艮不覺麵有慍色,他怒目而視。“你可知道我是誰?竟敢對本爵如此無禮,我看你真是瘋了,腦袋有問題!”
瞧著安邑子爵大人那惱羞成怒的模樣,仲莘心裏叫苦不迭——
我的大人哪,您又來了!
“哦,”奕琳撇撇嘴,仍舊歪歪斜斜地倚著柱子,“人的腦袋要不再裝點問題,想點事情,不就成白癡了!”眼看自己實在掙不脫召的禁錮,奕琳心裏暗罵:笨蛋,趁這機會拆他的台,不就是變著法地幫您老報仇麼?!不知好歹的家夥!隻覺得怒火上長,她氣衝衝地又笑著補了一句,“您以為誰都跟高高在上的您一樣好命,無憂無慮的,腦袋裏自然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奕琳的眼睛狠狠地瞪著那鋼鉗般箍住自己腳踝的大手。
“嗬——”人們終於忍不住了,爆出好一陣哄笑。
這小子嘴太厲害了,一點都不饒人。
本就暈得東倒西歪地亙,此時更是笑得伏在筵席上,雙肩不住地聳動;而召臉上那堅硬的線條也略顯柔和……
“笑死我了!哈哈!”皓英一手捂著笑疼的肚子,一手捶著大腿。“看那家夥吃憋的樣子真是太過癮了!!!”
他身旁的幾個人也都是一付似笑非笑的模樣,還勉強維持著典雅寧定的架子。而子艮那本就暗黃色的臉,此時更加難看,繃得鐵青,硬是給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幹瞪著雙眼,狠狠地剜著那個始作俑者。
“這位小兄弟,”仲莘寬厚地肩膀略微向前傾,飽滿的前額上溢出細細的汗珠,兩道濃眉微微跳動。“不知對在下的見解有何指正,還請賜教!!”仲莘朗聲說道,努力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不過,他心裏卻也為奕琳捏把冷汗——要知道,自己那主子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以他平日裏睚眥必報的行徑來看,他勢必會報這一箭之仇……可現在,唉,隻願這小兄弟不是虛張聲勢才好。
仲莘懷著幾分期許,幾分愧疚地看著奕琳。
此舉果然奏效,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到奕琳身上,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哼,我就不信這麼個小鬼,除了嘴巴厲害些,還有什麼能比得過仲莘!走著瞧!!子艮鬆了一口氣,忿忿地想著。
在場的眾人除了子艮外,無不為這個穿著不倫不類的小個子少年捏把冷汗。
堂上的人們或喜或憂地期待著。
唉!長歎一聲,召認命地避在角落裏,死死摁住掙著要上前湊熱鬧的亙,腦子裏就隻轉著一個念頭:自己怎麼就招惹上這麼個大麻煩!!
“商人的經營,不過是在互易有無時投入一定量的財物,買進貨物,再賣出貨物,從中獲取比之前投入數量更多的財物罷了!”哼,想考她,沒問題,權當複習了。奕琳便現學現賣地將方才談論的那番“利”說拋了出來。
她滿意地看著沉思不語的仲莘,嫣然一笑:“大人,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