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來深深一禮,說道:“鄭公子大義,在下感激不敬。待日後見到公主,定當向公主稟明公子和鄭芝龍大人的忠義之舉。”
鄭森連忙起身回禮說道:“大人不必多禮,小弟雖不才,但敬重大人這樣的忠勇誌士,豈敢受大人之禮,請坐下說話!”
我試探著問道:“在下素知公子是名門之後,又師從錢謙益大人。不知公子對於今後的局勢怎麼看?”
鄭森沉思了片刻說道:“吳三桂名義上是借清軍剿賊,實則是投降清軍,清軍早已虎勢眈眈,如今已經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隻怕是比闖賊還要難以應付。如今之計,首要是公主順利到南京攝政,昭告天下官民兵馬,穩定人心。然後,趁清軍和闖賊糾纏之際,迅速收複河北山東,以待時機光複京城。”
我說道:“公子果然不凡!在下與公子的想法不謀而合,公主此番南下也正是有此打算的。”
鄭森正色說道:“小弟與大人相識,實屬莫大的緣分,小弟敬佩大人的忠勇和韜略,若大人不嫌棄,小弟想與大人義結金蘭,共謀光複大義!”
我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這個兄弟我熊振華必須認下了!”
一旁的圓圓也笑著開口說道:“恭喜夫君!恭喜鄭公子!”
鄭森笑容滿麵的說道:“嫂夫人國色天香,名滿江南,大哥忠勇無雙,能有這樣的大哥大嫂,小弟莫感榮幸!”
說完,鄭森叫來人擺上香案,我們鄭重的結拜為兄弟,隨後,我們正式落坐開始邊喝邊聊,鄭森也給我說了不少南方的情況,這一頓飯竟然吃到了半夜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接下來的十幾天裏,我和鄭森更是無所不談,上至時局形勢國家大事,下至行軍打仗武器裝備,他在當下很多方麵都很了解也很有見地,而我則更清楚曆史的脈絡,時常談到深夜才作罷。通過他,我對於當前南方沿海(包括台灣)的情況有了個大概了解,更難得的是他還詳細給我介紹了戰船和海戰的具體細節,這讓我受益不良多。
終於,我們在五月二十八日到達吳淞口。我和圓圓隨鄭森一起去到鬆江府先打聽一下情況再作下一步打算。鄭森先把我們在他在鬆江府的宅院安頓下來,然後就出門了。從港口到鄭森的宅院,一路上我注意到這裏的生活還是一片安寧祥和,並沒有因為京城失陷而造成恐慌。我們稍稍洗漱和休息一番,正準備和圓圓一起上街看看的時候,鄭森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落座後,鄭森就開口說道:“大哥!局勢有些不妙!”
我一聽這話也緊張了起來,趕緊問道:“賢弟,如何不妙?”
鄭森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然後說道:“本月十五,馬士英史可法聯同四鎮總兵擁立福王在南京監國了!”
我心中一驚,又問道:“可有公主的消息?”
鄭森繼續說道:“公主大概是在本月十七在泰州海安登陸的,然後一直在泰州駐留,據說福王曾派人到泰州宣公主前往南京,同時要求兵馬暫駐泰州。而公主稱病人沒有前往,五日前,福王命淮安的劉澤清和廬州的黃得功分兩路出兵向泰州逼近,名義上是迎接公主,實則是想逼公主就範。”
我臉色一變,心說不好,急忙問道:“可知道目前泰州的具體情況?”
鄭森麵色陰沉的搖了搖頭,我見狀開口說道:“此地到泰州最快要多久?”
鄭森開口說道:“快馬一日則可到達。”
我又說道:“你敢緊給我備兩匹快馬,現在就去準備,我要馬上前往泰州。”
鄭森點頭說道:“大哥莫急,我這就去安排。”說完大步向門外走去。
身邊的圓圓這時也回房收拾行李,我則在廳堂裏來回踱步,思量著目前泰州的形勢。之前在玉田寫給馬士英和史可法的信怕是出了岔子,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作理會。如今朱由崧已經監國,手下又盡是一幫不思進取的無能之輩,竟然直接就動兵威逼公主,接下來之前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
不一會,鄭森就返回廳堂內,剛進門就開口說道:“大哥,我安排了五十名家兵打著我鄭家的旗號隨大哥一同前往,人馬已經在外麵等候了。另外,大哥走後,小弟也即刻動身前往南京找家父,想辦法阻止劉澤清和黃得功用武。有消息我會派人通知大哥的。”
我一抱拳說道:“明儼之恩情,振華銘記於心,來日定當厚報!你去到南京後給福王帶幾句話,其一,如今福王已監國,雖然公主奉先皇遺詣攝政,但並不想與福王為敵。其二,立即停止武力威逼,並派出史可法或者馬士英前往泰州相商。”
鄭森苦笑說道:“大哥何必如此見外,大哥放心,小弟定當全力周旋此事,萬一形勢不對,大哥可以登船南下前往鬆江這裏,我會給這裏的守備安排好接應。”
這時,圓圓也拿著兩個背包走了出來說道:“夫君,行李收拾好了。”
我點點頭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然後隨鄭森來到院門口。
百餘名士兵早已在外等候,為首的是一名百戶長,這時鄭森開口道:“大哥,他是徐爾默,徐光啟大人之孫,也是我的同窗,跟隨我多年,文武雙全,大哥可以信賴於他。”
徐光啟!如雷灌耳的名字,我默默記下這個徐爾默的名字,並微微點點頭。
“徐爾默,這二位就是我的結義大哥大嫂,你等隨我大哥一同前往泰州,記住了,爾等日後就跟隨我大哥了。”
徐爾默快步上前半跪行禮道:“屬下得令!見過熊大人!”我上前把徐爾默扶起來,笑了笑說道:“徐爾默,不必多禮,時間緊迫,我們這就動身。”
然後,我又轉身對鄭森抱拳道:“賢弟保重!”,隨後一行百餘騎向泰州方向奔馳而去。
一路急行,終於在天黑後沒多久趕到泰州城下,城頭上豎著的正是虎賁軍的大旗。向城樓通報身份後沒多久,城門就打開,一行十幾騎舉著火把從門內奔了出來,待到跟前一看,青鬆,雲龍,飛燕,公主,如煙如夢都來了。
眾人吩吩下馬向我行禮道:“參見大人!”
我翻身下馬,大步向前,公主還騎在馬上怔怔的望著我,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向眾人一擺擺手說道:“大家免禮!”然後走到公主馬前半跪行禮說道:“振華參見公主!”話音剛落,公主也翻身下馬,將我扶了起來上下打量我,眼淚已如泉湧,正待我要繼續開口,公主上前一步撲到我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我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說道:“公主!我們先進城吧!”,隻聽公主抽泣道:“哥哥!媺娖已為再也見不道你了!”,我心中一陣的酸澀。
隨後,一行人進到城中,讓人將徐爾默他們帶下去安頓好後,眾人來到府衙後堂大廳落座。我和公主在上手主位做下,其他人分兩邊坐下。
我首先開口說道:“你們把我離開後的情況詳細說和我聽一下。”
青鬆先開口說道:“那日將軍離開撫寧前往山海關後……”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眾人把我離開撫寧後發生的事一一詳細說了一遍。
我離開後的第三日,吳三桂就派人拿著我的腰牌假借我的名義前來通知眾人前往山海關,由於我事先有交代,眾人並沒有被騙,也意識到可能出現變故。青鬆假借公主生病需要休養幾日為由打發了來人。同時派出好幾批人前往山海關打探消息。後來得知我被吳三桂關押,眾人特別是公主極力要帶兵前往山海關營救我,青鬆苦勸無果隻得拿出我臨走前的書信,這才阻止了公主的冒險決定,但公主仍然堅持先留下來等待轉機。
再後來,李自成的軍隊打到了山海關,並派兵前來撫寧港,無奈之下,眾人隻得登船南下,臨走前在碼頭刻字給我留下信息。經過十幾日的航行,眾人帶著五千虎賁軍在泰州登陸。在泰州修整一日後正準備前往南京時,南京傳來消息,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監國理政。於是,就在泰州停下來,並派人前往南京與福王聯絡。很快,福王就派人來下令旨,命公主前往南京,眾人商議後覺得太過冒險,就對來人稱病推延。再後來朱由崧便命劉清澤帶兵進駐揚州,黃德功帶兵進駐鎮江,名義是前來保護公主,實際上則是威逼公主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