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君!”
木一君使勁拽住韁繩,這匹黑色的烈馬立馬不耐煩地嘶鳴起來,猛地立起,前蹄向空中揮舞,接著,落地揚塵,繼續往山穀深處狂奔而去。揚塵太過密集嗆人,木一君不得不用一隻手扯著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木一君!”
野雲的喊聲劃過山穀,聲音裏帶著一絲焦躁與不安。他策馬往前趕,眼看著前方木一君與他的戰馬越跑越狂,馬蹄揚起黃沙。那馬兒太狂,似瘋了一般毫不聽人指令。
正在歇息的行軍隊伍如潰蟻一般躲向一側,避讓開木一君和野雲的馬匹。
此時,山穀一側的斷崖上滾下三四塊大碎石,正好砸在野雲的前方,馬兒頓了頓放慢了腳步。野雲看著木一君離自己已然有半裏遠,懊惱萬分。隊伍首處,狼首雷譽廷邁了出來,擋在野雲麵前。
雷譽廷所騎的馬格外高大,他微揚下巴,命令道:“勿追了!”
“雷狼首,”野雲解釋到,“那馬突然狂躁起來,不再服從命令,木一君一人消失在這荒涼小道上,我不放心。還請雷狼首準我追上前去。”
“不必了。”雷譽廷冷冰冰地斷然回絕了,“他不是功夫很高嗎?他如果能活著回來,自會在前方驛站與隊伍彙合。他如果不能活著回來,你追去也不過是陪葬。”
野雲咬咬牙,不再爭辯。他心裏也清楚,以木一君的功夫,根本輪不到他幫忙。
旁邊一個年輕小兵走到野雲身邊,說:“這位哥哥,你別太擔心了。既然那位木哥哥本事高強,一定沒事的。從這裏前往驛站隻有這一條小道而已,必不會走失。”
野雲騎在馬上,低頭看著腳下的這位小兵的麵龐,他看上起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滿臉稚氣,但皮膚卻早已被風沙磨得粗糙至極,尤其是兩頰處還有結痂未脫落。小兵穿著深灰色的鎧甲,腰間掛著野狼圖案的鐵牌。有這鐵牌意味著他是正規軍,是雷譽廷的此行帶來的三千狼軍中的一員。
小兵伸出手上前牽住野雲的韁繩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壓低了聲兒說:“哥哥,千萬莫要反抗雷狼首的命令!”
野雲點了點頭。他心裏又如何不知道,在這支隊伍裏,狼首的命令就是鐵律,違者立斬。更何況他不過是這剛剛建立的索金營新軍中的一員,沒有野狼的鐵牌,雷譽廷更加不會仁慈對待。
但野雲心中實在擔憂。好好的馬兒突然晨起發瘋,木一君就這樣消失在渺無人煙的荒漠裏,頗有幾分蹊蹺。
木一君不是第一個消失的人。行軍八日以來,已經有三個索金營小兵離奇消失。狼首雷譽廷認為是索金兵缺乏紀律,逃離軍隊。但野雲與其中一兩位打過交道,他覺得他們不像是會逃跑的人。更何況,他們實在沒有逃跑的理由:他們應征為索金兵本就是為了金子,如今仗還沒打,金子還沒到手,怎麼可能自己逃跑?
當初狼首雷譽廷率領麾下精兵三千,從京都南下,穿過炎沙府,到達邊塞。如今雷譽廷手裏的這支索金營空前龐大,在邊外征兵一萬二千有餘,開出的金碼格外高:普通青壯年入營標價一枚圓金幣,身懷本事的更是可以拿到三四枚金幣。那些本就拿命換財的外族人幾乎統統聞訊而來,炎沙府邊境上的貧苦百姓也有不少應征。
索金營集結已經四個月。雷譽廷本來計劃在邊塞練兵六個月,如今突然要北上歸去,說走就走,許多索金兵來不及向家中報信。行軍八日來,營中很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