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思緹的驚嚇死亡和雪雲兒的小小插曲都沒引起海棠世子的注意,他由最開始的魔怔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小的時候,他很孤單,那棟位於森林深處的古堡裏除了女傭和管家,就隻有他了。他的父親是貴族,每天都很忙,忙得有時候一年都見不了他一麵。他的母親是女傭,是父親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母親是個美麗又悲哀的女人,她以為有了孩子,父親就會對她關注,或者愛她依舊,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不僅被父親拋棄,還失去了孩子,此生連見孩子一麵都不被允許。在雙重打擊下,她選擇了死亡。
那時候他很小,還什麼都不知,每天都期望著父親和母親來看他,然而幾乎每天都期望落空,讓他日益孤單。於是在沒有父愛母愛的情況下,他把愛投注給了女傭和管家。在他小小的世界裏,隻有女傭和管家是關心自己,愛著自己的。明白這一切隻不過是表麵,是自己的單方麵以為而已並沒花多久的時間。
那天的天很藍,藍的純粹,沒有一絲的雜質卻給人詭異。他從午睡的噩夢中驚醒,叫了幾聲沒人應,以為是自己醒的比以往早,所以沒人在。明明害怕,他還是噙著淚,半拖半抱的拖著枕頭出去尋找管家和女傭,想向他們撒嬌尋求安慰。一切仿佛是注定,平時規矩甚嚴,女傭們從不嚼舌根,隻是恰巧這天古堡各處出現鬼魅,它出現的時間正好是海棠睡著噩夢開始的瞬間。
噩夢,確實是噩夢,是夢境裏的噩夢,亦是現實中的噩夢。鬼魅的出現,讓女傭們恐懼之下,打開了八卦的劣性。她們從古堡的悠久論起,到維多利亞家族最近的醜聞無一不議,其中說的最多的是他父親和母親,因為她們中有人認出那鬼魅跟他的母親很像。他們唾棄他母親的愛慕虛榮,企圖灰姑娘變公主,鄙夷他是私生子。
女傭們和管家的嫌惡嘴臉跟平時的溫柔笑臉形成了強烈反差,生生刺痛了他的眼,剜了他的心,隻餘化之不去,散之不開的失望,對他們的,對世界的。那一刻,他知曉了一切,卻沒有哭鬧,他從轉角原路返回,悄無聲息,無人知曉他醒來過,聽到過。他空洞的回到房間,爬進衣櫃,躲在裏麵。
黑暗裏,他蜷縮在衣櫃一角,把頭埋在膝蓋,使勁抱緊雙臂,那樣無助,那樣弱小。他沒有哭泣,知道母親的自殺死亡,他隻覺得她是個悲哀的女人。知道父親的花心無情,他沒有憎恨,知道女傭們和管家的假情假意,他沒有覺得是背叛和欺騙,有的是平靜和笑意。一笑就抑製不住,沒有笑的前俯後仰,沒有放肆大笑,僅僅隻是埋在膝蓋裏抖動著雙肩的悶笑。
他認知了人性,看透了世界。黑暗裏,他的成長是迅速的,他的心湖不再蕩漾,他在融入黑暗,成為鬼魅。命中注定,他們的策劃,使得年僅六歲的他輕而易舉的突破了人類的桎梏,用時不過十幾分鍾。午睡結束的時間,女傭在敲門,無人知曉為時已晚,亦無人知曉他已不是他。聽到敲門,他從衣櫃而出,正好女傭推開了門。陽光裏,他的天真無邪的模樣依舊,女傭溫柔笑臉依舊。
六歲的他有了麵具,七歲的他,天賦異稟得到家族的關注;八歲的他,叔叔萊思緹出現在生命裏動;九歲的他,第一次見到畫卷中的她,心湖再次蕩起漣漪。同年,同父異母的哥哥們覬覦畫卷,並玷汙畫卷中的她,他第一次怒不可遏。這麼多年,小小的他承受了太多的負能量,他的身體早已負荷,於是,他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