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假太監
再次醒來的時候，李浩怎麼想怎麼覺得憋屈。上輩子就是一處男，這回又當了把太監，一時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想朝床角一頭撞過去。可是猶豫再三還是下不了狠心。即便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死亡也仍然畏懼。
反正現在還沒切，索性多活兩天。等淨身那天我一定一頭撞死，反正寧死也不當太監！李浩這樣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一邊又很納悶：怎麼太監是可以先進宮後淨身的嗎？這規矩還是頭一次聽說，真是不可思議。
小李子還以為他是因為失去了記憶而懊惱，搖頭歎氣道：“若是真能把一切都忘了，倒真是一身輕鬆。可惜咱們都是苦命的人呐，就算你忘了，別人也要幫你記起來。唉！……”
這小太監看上去不過十多歲，很是年輕，但說話的語氣卻老氣橫秋的。李浩聽他說的不明不白，正要開口詢問，忽然門簾子一挑，走進兩個人來。看模樣也都是太監，衣著卻不一樣，那個四十多歲白白胖胖的人穿著一件深藍色補服，前綴上畫著奇形怪狀的圖案，看樣子應該是個當官的；另一個打扮和小寶子差不多，年齡也相仿，隻是不如小寶子清秀，一張蒼白的臉上總顯出一絲和年齡不相稱的陰騖。
小李子見了那中年人，忙躬身打了個千兒，道：“見過劉公公。小三子才醒，剛托人捎過話去，公公這麼快就來啦。”
劉公公恩了一聲，並不多言，徑直走到床前。李浩看出他有點分量，正猶豫該怎麼打招呼，那個小太監尖著嗓子道：“小三子，見了劉公公還不請安，眼睛長頭頂上了啊？”
李浩本來心裏就窩一肚子火，聽了這話便哼了一聲，瞪了那小太監一眼。小太監臉色立刻就變了，剛要嗬斥，劉公公皺眉道：“王德亮，你還嫌咱們不夠招搖麼？”叫王德亮的小太監忙低頭道：“是，師傅。”便不再吭聲。
小李子連忙道：“劉公公，有件事正要稟報您老人家。小三子人是醒了，可是以前的事情，似乎都不記得了！”
劉公公吃了一驚，道：“這怎麼話兒說的？難道這小三子……竟不中用了？”
小李子道：“那倒不是。剛剛太醫張思荃來給瞧過，說小三子傷勢已無大礙，隻是昏迷的久了，身子有些虛弱。張太醫給他開了幾服內托之劑，再臥床靜養幾日，應該就可以複原了。隻是他從前的事兒都記不得了，連自己叫什麼也忘了。”一邊說著，一邊向李浩遞了個眼色。
李浩忙欠起身子，裝出渾身無力的樣子道：“這位……公公，我，我……”劉公公一擺手道：“別動啦，身子不好就先歇著吧。”轉身低著頭踱了幾步，喃喃自語道：“忘了，恩，忘了……”忽然抬起頭低喝一聲：“蘇橋！”見李浩木然沒有反應，嘿嘿一笑，對小寶子道：“忘了也好，以前的事情你揀要緊的跟他說，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正好將錯就錯。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都知道吧？”
小李子忙道：“是，知道。”
劉公公哼了一聲道：“知道就好。別忘了教他宮裏的規矩，病一好就要去伺候主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斷不能出什麼紕漏。”頓了頓又問：“剛張太醫來瞧病，可還說了別的什麼？”
小李子猶豫了一下，道：“雖然沒說什麼，但在診脈的時候神情有些不一樣。我自個琢磨，是不是他瞧出了小三子還沒有……”說到這裏神色緊張起來，下意識踮起腳往門外看了看。劉公公馬上就明白了，點了點頭道：“是了。咱們偷偷換了人，張楠本不知道。不過他是咱們爺的人，知道也還沒什麼。”
那個小太監王德亮忽然吞吞吐吐的道：“師傅，徒弟可是聽說……這個張太醫……不太……”
劉公公皺眉道：“有話直說，這裏又沒旁人，怕什麼？”
王德亮道：“是。徒弟聽說這個張楠，嘴巴鬆的跟棉褲腰似的，前兒大阿哥身子有恙，懿貴妃本不讓說的，但是很快這話就傳了出去。徒弟聽宮女們說，這話就是擱張太醫那傳出去的。”
劉公公道：“哦？竟有這種事……這樣吧，今晚我出宮把這消息跟咱們爺說一聲。太醫那邊的事，咱家也做不得主，還得爺拿主意。”說到“爺”的時候，劉公公用手望上微微一指，李浩見了這個手勢，心裏不知怎麼便是一跳，隱隱竟有種不妙的感覺。
劉公公又對李浩和小李子道：“以後你們兩個有事，悄悄的到敬事房來找我，別再明目張膽的托人給我捎話。宮裏人多嘴雜的，我也盡量少到你們這裏來，省得別人起疑。”李浩聽了，心裏又是一動，小寶子卻低頭應了聲是。劉公公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浩一眼，道：“這裏不便久待，咱家這就走了。小三子，你可得拿穩了啊！”說完帶著王德亮出門去了。挑門簾子的時候王德亮還回頭狠狠瞪了李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