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懸在半空中的那一瞬間,安心月是那麼清楚地聽見了自己身體裏血液流動的聲音,世界好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靜得隻剩下這唯一的,血液流動的聲音!

“怎麼到了現在我們的七王爺還是不打算現身嗎?”藍昊燁的聲音堅硬如冰,冷酷異常。

“你……”樓軒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但那微微顫抖的一個簡單音節就足以泄露他所有的心事了。

就連時間也不得不靜止下來……

“立刻傳令所有將士,今日我們誓與藍陵共存亡!”藍昊燁一臉肅穆地朗聲說道:“我可沒有他這麼好的耐心,既然如此,倒不如與我一眾兒郎再痛痛快快殺他最後一回!”

“好!”

那些將士震耳欲聾的回應聲,激得樓軒整個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一震,他心裏很清楚,藍昊燁這看似豪情萬丈的一句話,其實是在向他,向將離發出最後的通牒,是鬼門關向安心月發出的最後一道催命符!

他眼角的餘光匆匆一瞥,天空依舊如同一塊染了濃墨的幕布一般,看不見絲毫的光亮,他的心也仿佛隨著這深沉的夜色一點一點下沉。

“皇上,西邊的城門已經快守不住了。”一個滿臉血汙的士兵有些步履踉蹌地衝了上來。

顯然他說的那句話比樓軒最後做出的決定更快穿到了藍昊燁的耳朵裏。

“好!”藍昊燁大吼了一聲,銀光乍現,他已經抽出了自己的配劍,“想不到老天終究還是不肯站在我這一邊。”

他的手腕一抖,對著安心月手臂上的繩子毫不留情到劈了過去!

既然如此,那就玉石俱焚吧。

安心月想努力揚起最後一抹笑容,掩蓋在那一瞬間突然滋生蔓延的失望!

人之所以會失望,是因為他們先縱容自己有了希望,而現實之所以會殘酷,是因為我們總是忘了現實裏沒有童話!

“等一下。”

那三個字對安心月來說,好象已經是來自另一個時空,另一個星球的事情了。

不是樓軒的聲音,然而——

卻也不是另一個盤踞在她內心深處的聲音。

墨香!居然是墨香!

雖然墨香最後關頭的一喊,一擋讓藍昊燁分了神,但鋒利的劍鋒還是已經將繩子割斷了大半,這樣一來,安心月失去拉重心,整個人的重量都被係在了一處,這樣懸在半空中,就像是一隻搖搖欲墜的斷線風箏。

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

樓軒下意識地想催馬上前,可手裏的馬鞭卻終究遲遲沒有落下,他一咬牙,張弓瞄準了安心月的皓腕,“又何必這樣折騰一個弱女子呢?既然皇上想要她的命,臣自當效犬馬之勞,給她一個痛快!”

箭在弦上,如今已是不得不發的境地了。

藍昊燁看了安心月一眼,笑得詭異:“你說得不錯,既然都到了這一步了,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說完,他一擰眉,甩開墨香的手,又對著安心月一劍砍了過去。

“住手!”

這樣的一而再,再而三,樓軒堅守的那道最後的防線終於還是在這最後一刻轟然倒塌了。

“說,他在哪裏?”藍昊燁緩慢的語速和他此時急切的心情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我想現在奴國的大軍應該快要悉數敗在他的黑翼軍的手下了。”樓軒抬頭再看了看,心中暗暗揣度了一下:“還是比預定的時間要早了將近一個時辰,看來,事情沒有辦法像他們所計劃的那樣進行了。”

“什麼?”藍昊燁和墨香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藍昊燁在墨香的眼中看到了凝在自己眼中的震驚,“這怎麼可能,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他不過隻有區區一支黑翼軍,怎麼可能……”

“假如黑翼軍沒有這樣的能耐,又怎麼能稱之為黑翼軍呢?”

樓軒冷笑著的反問讓藍昊燁啞然。

黑翼軍,隻單單憑著三個字,這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到的嗎?他還一直以為奴國這幫蠻夫突然開了竅,懂得什麼叫做什麼叫做隔山觀虎鬥了,可現在樓軒的一席話卻生生聽出他一身冷汗!

他的視線竟然不敢在安心月的身上再多逗留片刻,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子,竟還是沒能成為那個男人的牽絆嗎?這樣的情況,他,居然真的沒有絲毫動容和留戀?

藍昊燁整個心都開始不斷沉淪,再沉淪,好象有一把看不見的刀在一寸一寸刮著他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