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的時候，到處可以看見李元兒和秀妞學字的身影。有時是在青石板上蘸了水寫，有時是在牆腳、樹下的沙土地上寫。
“這個字是曦，曦微占暮鵲，芳意結春蘭。曦微就是早上的日光。”
秀妞的表情頗為苦惱：“這個好難……”
好吧，這個字的筆劃是多了些，而且，不管是蘸水還是劃沙，都不大能寫得清楚。
“要不這個先放著，我們學別的。”
秀妞搖搖頭：“不要緊，我寫大些。”
還真有股拗勁兒。
有時候要學好什麼東西，沒有這股勁兒恐怕還真不成呢。
秀妞也是個聰明的孩子，隻是條件所限。那個訂起來的冊子上的字並不算少，到了穿夾襖的時候，上頭的字她已學到一半，大約有百來個字了。
兩人頭碰頭蹲在那裏，蹲得李元兒腿都麻了，秀妞終於把曦字學會。
李元兒揉著腿站起來坐在石凳上，秀妞抓了一把茴香豆給她：“喏，給你。”
李元兒笑著接了：“這哪兒來的？”
“我中午把月錢送給我爹了，他就抓了一大把給我，說是有名的同和茶館的。”
“你不吃？”
“我吃過了。”
秀妞就問她：“你聽說沒有？”
“什麼？”
茴香豆煮得火候正正好，豆肉熟而不腐、軟而不爛，越嚼越有味，讓人吃得停不下來的節奏。
“我聽我爹說，府裏今年放得人多，人手不大夠，好象要從各處挑人，可能還要買人。”
鐵打的伯府流水的丫鬟。丫鬟年紀大了，總要配人。這事差不多年年有，不過這次不同尋常，有點大換血的意思。
“元兒，你不想試試？”秀妞撇著樹枝逗螞蟻玩。
“我覺得這裏最合適我。”哎呦，這茴香豆五香馥鬱，鹹而透鮮，真真好吃。哪天她也研究研究怎麼做的。
“我看你真得挺有天份，不像我到現在還在燒火。”
秀妞有些沮喪，每個人都有短板，她在廚活上能力稍差。
“可是你手很巧，會梳頭，針線活也好。”
秀妞做衣服壓根兒就不用劃線，也不用量身，隻用一雙眼在你身上瞄兩瞄，就知道尺寸了。
然後就能用剪刀將需要的衣片裁出來，飛針走線，幾日的工夫一件新衣就得了。
“嗯。”秀妞說：“我就是喜歡做針線。聽我娘說管針線的常媽媽，那一手技藝出神入化。年輕的時候給老夫人繡了一條富貴花開的裙子，連蝴蝶都引來了呢，不論誰見了，都讚了一句‘活靈活現’。”
真的假的？太玄了吧？不會是恰好衣服上沾了蜂蜜？
“不過我還是願意呆在這兒，我可不想像我娘一樣早早把眼睛熬壞了。我想和姑婆好好學白案，至少吃喝不愁。”
白案可不單單是做包子餃子麵條，還有品種繁多的各式麵點。不僅烹飪手段多樣，口味多變，餡料的選擇也非常廣泛。六禽六畜、海鮮河腥、百果蜜餞、菱藕蔬瓜、竹葉荷葉各種食材統統有。
“你這樣心靈手巧一定行的，我看好你喲，到時候我就叫你點心娘子。”李元兒給她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