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穆找到淩準怡的時候,她正坐在開典禮的城堡外的小溪邊,眼神空洞的望著靜靜流淌的小溪,黑色的禮服使她和黑夜融在了一起,顯得更加孤寂。“淩準怡。”黑穆輕輕地叫了一聲,心微微作痛。仿佛沒有聽見似的,依舊是望著那潺潺的小溪,一動不動,雕塑一般的,丟了靈魂。但黑穆知道,她一定是聽見了,便坐在她的身邊:“程依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她是氣急敗壞了。”“嗬,”淩準怡笑了,很冰冷的,“放在心上與不放又有何區別?她又沒有說錯。”“能給我……說說嗎?”“地獄你知道嗎?”“地獄?”黑穆有些詫異。“罷了,”淩準怡自始至終沒有轉移目光,一直盯著那條小溪,“不說也罷。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好吧。”目光擔憂,黑穆還是走開了。
回頭看看走進城堡的黑穆,淩準怡伸手捧起一捧溪水:“爸,媽,你們在天之靈可還好嗎?好久沒去看你們了吧。女兒,很快就去給你們燒錢。對了,程家的女兒今天說我是野種了,也沒關係,自從你們走後就有很多人這麼說了,女兒學會忍了。校長對我一直很好,幾個朋友也很照顧我,女兒很幸福。隻是……隻是女兒想你們了……”“啪嗒啪嗒”幾滴眼淚滴在了手中的溪水裏,淩準怡仰了仰頭,帶著哭腔繼續說:“女兒找不到你們的屍體,大海太大了,女兒隻能靠這活水給你們捎幾句話,希望你們可以聽到,爸……媽……女兒,愛你們。”把手裏捧著的溪水倒入小溪中,淩準怡抬頭,閉上眼,把眼中的淚水硬硬的憋了回去,上身被披上了什麼,淩準怡睜開眼,是黑穆:“你……”剛要說什麼,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還帶著哭腔,便立刻閉上了嘴。“抱歉啊,不是有意偷聽,隻是怕你冷,給你拿來了一件褂子。”黑穆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淩準怡看了看身上的褂子,是黑穆的,沒有推還,隻是抬頭望望天:“那年冬天,我六歲。”黑穆沒有說什麼,他知道他不能說什麼。“爸爸媽媽是漁民,他們像往常一樣帶著我出海,我貪玩兒,又怕冷,就躲在甲板下爸媽特地為我開的小‘地下室’裏抱著暖水袋不肯動。忽然,甲板上莫名的一陣騷動,緊接著就是媽媽跑過來跟我說無論發生什麼要我千萬別出來,我聽話,沒出去,過了不知道多久,我餓了,偷偷的探出了頭來,卻沒有看到一個人。我喊著爸爸媽媽,也沒有人應,周圍全是血。我害怕極了,爬了出來,船上連一條魚也沒有,更別說爸爸媽媽了,我找啊找,隻在船邊的一灘血裏,找到了爸爸媽媽最寶貴的一對鑽戒。我朦朧的意識到爸媽離開了我,大概掉進了海裏,而我們,遇見了海盜,我不知道幾條魚為什麼別人都要搶。而那對鑽戒,應該是因為在血裏沒被發現才得以保留。我又餓又害怕,在絕望中暈了過去,醒來時被一戶漁民所救,卻不願收養我,我就隻好流浪街頭,直到遇上了愛倫可校長。”清風悠悠,吹動著淩準怡的長發,她依舊看著小溪,黑穆看著這樣的她,有些心痛,這個堅強的大女孩,一定過得非常不容易吧。又回想起剛剛自己拿來褂子時的畫麵,她,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