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回到新息候府,家中諸人早已準備停當。

藺夫人帶著馬敏等諸女站在東側,馬嚴、馬廖等男子站於西側。諸侍女仆人也依序站好。馬援進門,眾人便依禮行拜。馬援點了點頭。

馬敏因最小,站在諸女之後。

此時,馬敏眉上的刀傷已無大礙,隻終是留了道傷痕。為了不讓馬援起疑,馬敏遂用著些髫發遮擋傷口。怎料馬援經過馬敏身邊時,還是發現了其中玄機。

他蹙眉看了看馬敏,仍溫和道:“敏兒,過來。”

眾人下意識望向馬敏。馬敏心下有些緊張,但還是強作鎮定地走了過去。

待馬敏上前,馬援一下撩開馬敏的髫發,望著左眉處的傷口,嚴肅道:“怎麼回事?”

馬敏故作尷尬道:“前日裏,女兒起身時,不小心從榻上摔下來,正碰著那金玉釵,因故傷了眉角,落下此疤。”

原來眾人皆道馬援是久經沙場的大將,必知此傷疤為金屬所致。為了不讓其疑心,遂作其乃女孩家的頭飾所傷。想那短刀尖細如針,馬敏傷口如今也愈合了三月之久,確難辨認。況馬援新回府,軍旅勞頓,必不會為此深究。遂讓馬敏這般說了出來。

馬援見那傷口卻是金屬所為,又因自己早些時並不在家,難知其原委,便也不再追問,隻是安慰道:“以後下榻還是小心為妙。女孩家的臉畢竟重要,莫要讓它再傷著了。”

馬敏點頭唯喏。

入夜時分,馬家眾人用過晚膳,門童便進來通報說:“老爺,安豐候帶兩位竇家公子前來拜訪。”

馬援即起身道:“快請。”

這安豐候竇融與馬援一向交善。當年劉秀初起新野時,身邊猛將眾多。馬援與竇融乃為後入之輩,然他二人雖晚入,卻又常受著劉秀厚待,這便使得眾人心下不服,難免不對其傾紮排擠。況馬援性子孤傲,不樂與他人周旋,遂隻與同時入帳的竇融、梁統等人交好。

且說竇融等人隨奴仆指引進入前殿,竇融還未開口,便聽得他身旁一個男孩叫道:“馬叔叔,我們來瞧你了。”

循聲看去,隻覺這男孩八九歲大,額上係著一抹金絲綴玉朱紅巾幘,身上穿著一件青雀踏春如意藍袍;臉柔如鵝蛋初生,肌美似芙蓉新綻。眉、眼彎彎,煥炳處勾落日月,笑意盈盈,璀璨下喚作春風。正是:扶風年少性張揚,長向紅樓念玉娘。若問此生誰與度,空欗孤月玉玨殤。

此人乃是竇林,竇融兄長之子。因竇融兄長早逝,便放於竇融家撫養。竇林心性開朗,與馬敏更是總角之交。又因著竇融與馬援的關係,遂常來馬家尋馬敏。今日馬援從交趾歸,竇林就央告了竇融帶自己前來。

竇融等人進入前殿,馬援與竇融相互作揖,竇穆向馬援剪拂,馬援一一應答,接著便安排眾人坐定。

先說這竇林,坐下不久後,就如同長了跳蚤般不斷扭動;竇融看向他多次,仍是這般不改,竇融遂嗬斥道:“豎子,做甚這般晃動。看了讓人笑話。”

然後又對著馬援道:“小子在府內驕縱慣了,不懂這些禮儀規矩,還望馬將軍莫要見怪。”

馬援笑道:“孩子心性,受不得禮教約束,未可厚非。”

此時,竇林轉身朝馬援拜道:“援叔叔,實不相瞞,林兒此次前來實為看望馬敏。伯父怕壞了禮節,就迫著林兒在此跪坐。可林兒雖身坐於此,心卻向著那後廂房,不知援叔叔可否放林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