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顯德五年初夏。
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雨水肆虐地拍打在雍容華貴的牡丹上。這滿禦花園的花卉如同早已知曉今日必將有大事發生一般,耷拉著腦袋,萎靡不振。
元德皇後患病多日,藥石罔效,氣若遊絲,麵容憔悴地躺在鳳榻上。斂秋雙眼紅腫,端著續命的參茶不停地勸著自己的主子。
斂秋擔憂道:“娘娘……”
毓秀蒼白幹裂的嘴唇顫抖著:“想我堂堂大梁皇後,大將軍王嫡女,上過戰場朝堂,怎能輕易地被這等小病打倒……”
“娘娘,別說了,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念夏已經去找皇上了……”
還未說完斂秋就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昔日富麗堂皇的鳳踞宮此時顯得如此的蕭條,自從皇後程毓秀患上這頑疾後,當朝聖上未再踏入這鳳踞宮一步,宮人們大多是見風使舵之輩,唯有她和念夏,皇後自小的貼身婢子悉心照顧著她。說來也怪,世人誰不知這元德皇後自小習武,和聖上征南討北,如此一般的神女子居然也會被小小的風寒擊垮,太醫們竟也束手無策,斂秋感歎這深宮中可能存有太多的貓膩,皇後是個心靈透徹的主,早看透了,卻也逃不過一個情網。
寂靜的宮殿外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斂秋激動地起身。
“扶我起來,候駕。”毓秀吃力地支持起舊病無力的身體。
宮門外一襲拖地的華麗錦服,金屬玉器首飾碰撞的聲音,款款地走向鳳踞宮主殿,後麵跟著另一個滿臉忐忑與毓秀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宮人們拖拽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女子,在大理石宮廊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紅色印記。
鳳踞宮主殿之門被打開。
“參加皇……”毓秀主仆二人剛想行禮,見到來的卻是端貴妃和她的嫡妹成妃。
“怎麼是你們?”毓秀失落地放鬆下了身體。
斂秋忽然看到了後麵變成血人的念夏,拚命地跑了過去。
“念夏,你怎麼了?”斂秋哭泣地查看著念夏的傷情。
“大膽,見到本宮居然不行禮,還對我的人動刑。”毓秀因久病聲音低沉,但眼神中仍有原來一代巾幗女將的風采。
端貴妃洛婉兮毫無行禮之意,緩緩走近鳳榻,居高臨下地看著毓秀。
“宮女念夏打擾皇上與我休息,杖責一百,割去口舌,已是從輕發落。”
“你……”毓秀氣得發抖,“妖妃……有誤國事!我要見皇上……”
“皇上!哼!死了這條心吧,以你現在的容顏怕是會驚到聖駕,簡直有礙觀瞻。”說完洛婉兮捂住口鼻一臉的嫌棄,“這屋子裏一股子藥味?”
成妃毓秧滿臉的奉承:“貴妃娘娘何必與這賤婦一般見識,傷了您的鳳體可不值當。”
抱著念夏冷冰冰的屍體,斂秋起身,滿含怨念地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程毓秧,你本跟皇後同根,為何出此惡語!此番嘴臉和街邊悍婦有何差別?”
“大膽,賤婢!把她給我抓起來!”程毓秧氣得直哆嗦。
宮人們上前製住了斂秋,斂秋掙紮:“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程毓秧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刮子,手上尖銳的琺琅指套劃過了斂秋的臉頰,一條長長駭人的血口子,“在家我是你的三小姐,在宮內我是堂堂皇妃,哪輪得到你這個婢子出言不遜,你的主子是怎麼教你的,嗯?”
“費什麼話?”洛婉兮早已沒了耐心,從一宮人手中拿過了聖旨,放到了毓秧的手中,“還不給我傳旨!”
“這……”程毓秧忐忑地看著洛婉兮。
“你來傳這道聖旨再適合不過了。”洛婉兮嘴角上揚,銀鈴般尖銳的笑聲環繞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