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妃站起身,大怒道:“放肆,難道還敢來本宮這裏抓人不成?”
皇上拉著我跪下:“兒臣並不敢冒犯母妃,隻是不查清此事,讓兒臣如何向朝野交待?如今朝中物議甚囂,還往母妃體諒兒臣。如果母妃執意為難兒臣,兒臣不敢多說什麼,請母妃連兒臣一起廢去,另立新君。”
陳太妃隻是看著皇上說不出話來。
張讓帶著那幾個小太監,把那日搜查我寢宮的太監都帶走了。
皇上這才站起身,扶陳太妃坐下。
陳太妃已經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
皇上站在一旁柔聲安慰陳太妃,我明白皇上心裏也一定很為難。
陳太妃青年守寡,含辛茹苦將皇上撫養長大,陳太妃與皇上之間的母子之情毋庸多言。如今皇上為了我,與陳太妃反目,想必心裏對陳太妃也是愧疚不已。
過了一會兒,就有十餘個小太監走進來擺午膳。
陳太妃賭氣不肯吃飯,皇上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飯碗,“母妃如果不肯用膳,兒臣就不起來。”
陳太妃與皇上僵持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拗過皇上,隻得接過飯碗。
皇上站在一旁給陳太妃布菜,一直服侍陳太妃吃過午膳,才帶著我告辭出宮。
回到翊聖宮,皇上就吩咐人把崔連貴叫了來。
崔連貴一進來,就跪下給我和皇上請安。
皇上隻是說了一句:“起來吧。”
崔連貴謝了恩,垂手站在一旁。
“朕已經讓人擬旨,令你和範大人嚴查巫蠱一案。這是有人要故意陷害皇後,你要用心查問明白才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已經將我的嫌疑摘除幹淨。
崔連貴忙答道:“奴才明白。”
皇上這才擺了擺手,崔連貴忙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不僅將那天搜查翊聖宮的太監交給崔連貴他們審問,還將翊聖宮服侍的宮女太監也交給了崔連貴他們。
皇上笑著對我說:“朕不如此做,隻怕母妃不會心服。還有朕以為此事必是有人勾結翊聖宮內的人所為,此時借查明此事,正好可以除去皇後身邊的奸細。”
皇上說得沒錯,我也覺得此事不像是外人所為,因此忙說道:“陛下考慮得很是。”
這些天崔連貴和範光佑都在審問那些宮女太監。據說大家背地裏都叫範光佑為“活閻羅”,範光佑每次審訊犯人,被審問的那些犯人隻求速死,無論範光佑問什麼都會招供。
皇上會讓這個兩個人來審問此案,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崔連貴是我的人,而且皇上那天特意把他叫來,吩咐了他那些話。範光佑又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會按照皇上的意思辦。
隻是我有些擔心,萬一此事牽連到陳太妃,豈不是讓皇上左右為難?可如果不牽扯陳太妃,那這個罪名又該由誰來擔?
今天下了早朝之後,我正坐在上書房和皇上商議重新丈量土地一事。有小太監進來稟告說範光佑聯合崔連貴上奏,稱巫蠱一案已經審問明白。
皇上拿過奏折,略看了幾眼,就遞到我手裏。
我打開看了一眼,不由吸了一口冷氣,忙看著皇上。
皇上已經吩咐張讓去準備車輦,又拉起我的手朝外麵走去。我有些不安,皇上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我和皇上坐上帝輦來到陳太妃的寢宮。
陳太妃這些天一直稱病,我曾來問過幾次安,可陳太妃都閉門不見。
皇上扶著我下了帝輦,守門的太監忙迎上來行禮,皇上一句話也不說,就往裏麵走。
陳太妃正躺在床上,陳采萱坐在床邊服侍陳太妃。
一見我和皇上進來,陳采萱忙站起身行禮。
皇上看也不看她一眼,隻說了一句:“表妹出去。”
皇上的詞色俱厲,陳采萱似乎有些愣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陳采萱一走,皇上坐在陳太妃的床邊,輕聲問道:“母妃今日可好些了?”
陳太妃把臉扭向床裏,“本宮不敢勞動皇上和皇後過來問安,皇上政務繁忙,今後就不用過來了。”
皇上隻是笑了笑,“這是兒臣應盡的本分。母妃,巫蠱一案如今已經審問明白了,兒臣今天來就是要向母妃回明此事的。”
“皇上自己拿主意吧,這些事本宮也不願意過問了。”
“母妃,此事事連表妹,所以兒臣要來問問母妃的意思。”
陳太妃一下子坐起身:“這事和采萱有什麼牽連?”
皇上從衣袖中拿出崔連貴的那本奏折,雙手奉給陳太妃:“母妃請看。”
陳太妃忙從皇上手中拿過奏折,看了一遍,不由連手都抖了起來,“采萱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有人故意誣陷采萱。”
陳太妃說到這裏,就惡狠狠的看著我,我忙低下頭去。
崔連貴和範光佑上的奏折中稱,據翊聖宮的一名太監招供,那個布人是陳采萱買囑他,讓他放在我枕頭下麵的。
可陳采萱縱使再笨,也不會自己出麵做那樣的事情,讓人抓住自己的把柄。真相究竟如何,已經呼之欲出。
陳太妃一把拉住皇上的衣袖:“皇上一定要替采萱洗脫冤屈啊。”
“母妃,如今證據確鑿,表妹確實有此等不法之舉,還望母妃不要再偏袒表妹。”
陳太妃臉色一變,指著我大聲說道:“這一定是皇後買囑宮人所為,要陷害采萱。”
皇上突然跪了下來,“母妃,崔總管和範大人還有密奏,隻是兒臣要做孝子,不好上奏母妃。”
陳太妃聽到這幾句話,臉色煞白,身子抖得竟像秋天的落葉。
皇上這幾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崔連貴和範光佑已經審問出了陳太妃與此事也有牽連,隻是皇上作為孝子,不願再追究下去。
陳太妃聽了這樣的話,怎麼能不心驚?
半晌,陳太妃才抬頭問皇上:“陛下要如何處置采萱?”
“朕已經擬旨,要賜表妹自盡。”
陳太妃低頭無語,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所謂害人害己,是本宮害了采萱。”
陳太妃說完這句話,就麵朝裏躺在了床上。
皇上低聲說:“母妃好好歇著吧,兒臣告退。”
陳太妃靜默無語,皇上帶著我悄悄走了出來。
張讓早已帶著兩個力氣大的宮女把陳采萱抓了起來。
陳采萱一見皇上出來,就哭著說道:“萬歲爺救救臣女,臣女屬實冤枉。”
皇上沒有說話,隻是對張讓使了個眼色,就拉著我出了陳太妃的寢宮。
我和皇上坐上帝輦,就看見張讓帶著陳采萱朝冷宮的方向走去。陳采萱又哭又鬧,聲音傳出好遠。
我低聲對皇上說道:“陛下對她太過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