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隨即走出兩名身材高挑的少女,但黑暗中看不清是什麼樣子。“霞姐,”她們中的一個說,“我們能殺了他嗎?”阿昆連滾帶爬擋在梁叔跟前,“我求求你們,他一把年紀了,雖然說他……他……他平時確實殺了不少人,但他……但他……”阿昆詞窮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為梁叔辯護。
那個被稱為霞姐的女人說:“這老頭殺了你們叔,在情在理,你們都有報仇的理由。但在此之前,我想聽聽為什麼你們的叔會跟幾個假鬼子死在一起。對了,不是還有個霍什麼凱嗎?”她的目光瞟向仍跪在地上的霍競凱,“那小孩除了他爺爺之外,其他人都給介紹對了吧?你就是那個連自己名字也能刻錯的霍競凱是嗎?”
霍競凱“切”了一聲,“那老頭刻錯的。我真是早該聽他的別在屍體上刻名字。”霞姐問:“為啥呢?”霍競凱瞪著她,“說會招來像你們這樣的人。”霞姐點著頭說:“他說的沒錯。這樣吧,我念著你倆沒在她們叔身上刻名字的份上,我給你一個陳述當時情形的機會。”霍競凱罵道:“說個屁啊!你們這幫人都他媽有病,淋著大雨讓我們跪著問長問短,愛殺便殺吧。”霞姐挑了挑眉毛,“好吧,我就如你所願。”眼瞅著她要掏槍,霍競凱慫了,“行行行行行……我說就是了。”然後,他就將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反正這兩位的叔確實是死在那老頭的手上,但就算老頭不殺他,他也會被那幾個鬼鴉折磨透了再殺掉。換個角度去看,老頭實際是幫這兩位妹子現仇現報了。而且我們還把鬼鴉一貨車木馬儀給燒了,也算是幹了件好事。”
那叫豔芬和豔芳的兩姐妹頓時抽泣起來,哭著哭著,妹妹突然舉槍指向梁叔,嚇得阿昆忙擋在槍前,但她愣是沒有扣下扳機。霞姐歎了口氣,“你姐妹倆看著辦吧。但這姓霍說的不像撒謊,要不是那姓梁的殺了你們叔,他恐怕會死得更慘,或者變成另外一個人回來。”妹妹終究還是放下了槍,滿含憤恨地走了。“豔芬,”霞姐囑咐沒有離去的姐姐,“去看著你妹。”姐姐“嗯”了一聲,隨妹妹一起走了。
霞姐看著兀自昏迷的梁叔,“看來我們這仇報不成了。”她一麵說一麵拾起“老古”,“這槍——哇靠,真重——這槍我們要了,就當是清了這筆人命債。”阿昆忙說:“這位霞姐是吧。求您對這槍高抬貴手,那是梁叔的命根兒,是他一個幾十年至交的遺物,您拿了它就等於要了梁叔的命啊。”霞姐笑言:“那正好。我們這趟勞師動眾,本來就是來要他的命的,隻是沒想到陰差陽錯救了你們。我不殺你們已算仁至義盡,你們是不是該識相些,給點東西報答一下我們救命之恩呢?”說完,便笑嘻嘻地走了。
“這婆娘,得了便宜還要賣乖,連仁至義盡都給搬出來了。我去你媽的仁義。”看著他們沒入黑暗,霍競凱憤憤不平地罵著。聶紀朗說:“有力氣罵人,還不如留著力氣幹點正事。來!趕緊把梁叔抬進去避雨。”阿昆與霍競凱忙將梁叔抬回大廈大堂。他們拆開梁叔腳上濕透的紗布,仔細檢查起來,發現皮肉幾乎熟了,甚至有油外滲,可見燒得多嚴重。聶紀朗朝阿昆搖起了頭,“這腿救不回了,不截掉會要了他的命。”阿昆聽得頭皮發麻。聶紀朗問:“你下得了手嗎?”阿昆愣愣地問:“你是認真的嗎?”
聶紀朗沒再理他,隻讓陶恩齡取出日常收集的酒精、碘酒、雲南白藥、棉花紗布、縫合針線等藥物工具,再取來一柄消防斧,然後吩咐曼君帶走小霖。“你們摁緊他。”聶紀朗一麵說,一麵用酒精和碘酒給消防斧的刃口消毒,“砍掉之後,你們也不能鬆手,還要捂住他的嘴巴,別讓他弄出動靜。之前不是還找到些大麻嗎?卷好給他吸,他年紀大,我怕他受不住。”常笑取出大麻草碾碎,從自己的日記本上撕掉一頁卷成煙狀。“林敏和小陶,我這一斧子下去,你們馬上拿給傷口淋上酒精和碘酒,然後立即給他縫針,等縫完了就用雲南白藥給止血,再包紮好。”林敏噌他:“你別說了,我都被你說緊張了。”聶紀朗說:“反正我們手腳要快,弄完趕緊離開這裏,不然會有更大的麻煩。”
一切準備就緒,聶紀朗取出一根繩子勒緊梁叔的大腿,隨即揚起斧子,用盡全身力氣砍下。暴雨中,一聲蒼老的慘叫剛起,便即被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