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綢緞,錦衣玉食。我在這樣紙醉金迷的生活中度過了十八年。
人們為了享受這樣的生活而去殺戮,帶著滿身的血味喝下杯中的尤物。而我,並不能厭惡或抵觸那混合著血和酒的氣味,因為,是我的父親創造了這樣的生活,創造了那種氣味。
他讓我喚他父王,然後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我跪在他的腳下。我的臉朝地,不能看見他的表情。
我和一個男人一起生活。十八歲生辰的時候,父王送給我的是那個男人,他說:“瀾,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夫婿。”
男人?我要男人作什麼。不過那人笑起來很好看,也總是穿得很素淨,連說話都是帶著笑的。在他的笑容中有多少人死去了呢?我總是在想。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像我一直不知道他殺了多少人,我隻需要喊他“相公”。
我知道即使他的手指一直那麼纖長幹淨,也是沾滿了鮮血的。
而我,被眾人恭敬地稱為公主的高貴的我,仍免不了相同的命運。這我一直都很清楚。
某天,父王召見我,他說:“你去殺一個人。”那是我和相公一起生活一年後。
我從不違抗他,所以我去了。我從父王那裏拿到了資料,雖然我認為那張廢紙沒有絲毫的價值。那張紙隻是告訴了我地址和外貌還有武器,姓名、招式、性情之類的什麼都沒有。是麼,說是之前暗殺的人沒有活著回來的,所以無法收集情報。還真是任性又無知的委托人啊。不過,那一大筆錢在父王眼裏也絕對蓋過他的無知了吧。
父王為什麼要派我去,似乎大家都不能理解,其實我也不理解。恩,我還沒有殺過人,換句話說,沒有實戰經驗,即使在過去的十二年中我一直接受最高等級的殺手訓練,精通劍術、暗器、蠱毒。不讓人試我的訓練結果是我唯一的堅持。
我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日子裏抵達了那裏。我身上濕透了,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蒙蒙的夜色中牌匾上的兩個燙金大字:洛府,卻依舊醒目,依舊發著柔和的光。
我注意到那個男人是因為他腰間的那柄劍,雖然被布層層包裹,仍然散發著迫人的寒氣。至於那個穿著黑袍的男人本身倒實在是沒有什麼存在感。
他走到我麵前,拉起我的手向宅子走去。
不習慣別人的碰觸,我輕輕縮回手。他沒有回頭,我也沒有回頭。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老繭,掌心卻溫熱濕潤。是雨還是血?
我在腦中飛快地分析並估計我的勝算。
那個人是這宅院的主人,叫洛安,也是我要找的人。
他把我帶入府內,放眼望去,一片忙碌繁華的景象。
“那些人是?”屋裏的人大部分都是高手,難道是他網羅的人嗎?為什麼不隱藏氣息呢?為什麼讓人一看變知他們決非凡人呢?難道是故意的?為了讓人知難而退麼?
“哦,我隨手撿的。”
真是任性的回答。
“你還真是好人啊。”恭維的話沒人會拒絕吧。
他叫住一位姑娘,看起來不足十五,卻是個不會武功的。不對,或許是她隱藏得太好?
他用溫柔的嗓音對她說:“湘兒,去整理一間上好的廂房,姐姐要在此長住。”
我沒拒絕,隻是有些奇怪,他竟然讓一個陌生人呆在身邊,他那麼有自信麼?我相信,即使那些都是高人,我仍能一一鏟除。
“姑娘既知我殺人如麻,又何出‘好人’二字。”他回頭看我一眼,我似乎看見了他嘴角落寞的微笑。落寞?我冷笑。我怎麼會覺得那是落寞的呢,就算有什麼也是自嘲吧......
錯了!我收起不著邊的瞎想,猛得抬頭看他。
看著他那在微風中翻舞的黑袍,心中一凜。
“這是你的房間,湘兒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叫她。”
很溫暖的屋子,入目一片粉色——問題是她覺得我適合這種顏色?
精致的小桌前安置了一隻蝴蝶狀鏤空香爐,縷縷輕煙自其中溢出,房間裏充滿了舒服的香氣。是什麼香料?我竟從未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