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福兮禍兮,忘卻前事遇新顏(1 / 3)

搖曳的燭光和著濃重的藥草味道,從頭而來的劇烈疼痛帶來了強烈的窒息感覺死死把她箍在一個密閉的空間。竺淺沁用盡全身力氣勉強抬起恍若千斤的眼皮,一雙淺紫色的美眸寫滿關心的眼神躍入眼簾,而後她又不爭氣地合上了雙眼,她真的支撐不住了。妖孽,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就是妖孽,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空曠而遙遠。

再次醒來,已經是日薄西山,她也像這日落的太陽僅殘存了最後一絲的光和熱。一陣清風拂過她滾燙的臉,就像是一隻冰涼的手撫上額頭,一個激靈傳遍滾燙的周身,似乎是清醒了一些。竺淺沁努力用手撐著床沿,艱難地支起身子,一陣陣刺痛從身體各個角落傳來,像是宣示痛苦對她精神和肉體的完全占領。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精致的竹屋,裏麵有些竹製桌椅,淺藍的帳幔,柔軟舒適的床被,壁上掛了些字畫看起來都像是名家手筆。到底發生了什麼?記憶就像是被丟進了千丈的深穀,深不見底,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從突然打開的門逢中投射來微弱的夕陽,在竹屋裏投影出一個小巧的身影。竺淺沁微微眯起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感,眼前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女,黑色的眼眸,黑色的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青色的輕紗羅裙更襯得小巧的身形玲瓏有致,看起來溫婉沉穩。

少女嘴角微微上揚,放下手中的托盤,瞧見勉強支撐起身子的竺淺沁溫婉地說道:“你醒了!不要亂動,你現在還很虛弱,快把藥喝了就多多休息吧。”

她的聲音很好聽,讓人聽了渾身酥酥的,“我這是在哪裏?你,你是?”竺淺沁沙啞著嗓音問道。

“叫我嬌嬌好了,這裏是試心莊,是蕭大哥路過救了你。對了,你怎麼會中了這麼惡毒的妖術,像七傷蠱,你又怎麼會出現在你試心峰上的?”嬌嬌捧著綠竹碗道,“算了,還是先別說話了,雖然你已經過了危險期,但你還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竺淺沁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喝完藥竺淺沁便再次沉沉睡去,她真的好累,而嬌嬌天生就讓她很放心。

嬌嬌每日端來的藥雖苦卻似乎都特別有效,才半個月的精心修養她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身體也不再莫名地疼痛,她慢慢從嬌嬌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原來那日試心莊莊主的至交好友蕭蒙因故來找莊主,在試心峰的山道上看到了深深昏迷的竺淺沁,一時心有不忍就將她帶入了莊子。

半月來,隻有嬌嬌一直貼身照顧竺淺沁,並不曾見過莊內其他的人,她似乎被隔絕了,不過據嬌嬌說試心莊裏其實有很多人。竺淺沁在嬌嬌的陪伴下幾乎閑逛了整個試心莊景觀,聽風坪、攬月湖、觀霧林等都宛如世外桃源般,然而試心莊內的各處建築她卻從未帶竺淺沁前往,尤其是聆心閣卻似乎更是一個禁忌。和聆心閣一樣神秘的是試心莊的莊主,每每竺淺沁向嬌嬌打聽莊主,她總是含糊其辭:“莊主怕是世界上最好脾氣的人了,話也很少,我很少見莊主生氣。至於長相,不好說不好說啊。最重要的是,莊主雖年紀不大,但在世上應該已經沒有對手了。總之,他是你永遠想象不出的。”

現在的竺淺沁正沒有生氣地閑坐在她居住的落音廳東側的秋千上,目光聚焦在遠處的聆心閣屋頂。“不用看了,我告訴過你聆心閣不是你隨便可以去的地方。”嬌嬌突然出現在竺淺沁身後,“看來你也基本康複了,試心莊不是你可以久留的,讓你在這兒養病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你明天就離開試心莊吧!”

“什麼?”這是在下逐客令嗎?竺淺沁突然就像被掏空了一樣,離開這裏她又可以去哪兒呢。嬌嬌半個多月來的悉心照顧填補了竺淺沁心中的那片空白。對於受傷前支離破碎的記憶,竺淺沁也極為無奈。原以為隨著身體的康複記憶也能慢慢複原,但記憶就像被無情地抽離了身體,要不是腰間的刻著名字的紫晶墜子昭示了她的身份,或許竺淺沁真的就像孤魂野鬼般消失在塵世中了。嬌嬌不止一次問起她受傷的經過,但屢次挫敗後堅韌的嬌嬌也不得不承認人始終鬥不過天。

“我……嬌姐姐,你知道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你知道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好姐姐,我可以留下來嗎?做飯、砍柴、洗衣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我不會的隻要你教我,我都會學的。就是為你做牛做馬,我也願意啊!”竺淺沁滿眼期望得望向嬌嬌。

“你才幾歲呀,就要做牛做馬的。”嬌嬌滿眼笑意地摸了摸竺淺沁的頭,“再說了,這兒也不缺傭人。何況這兒是有莊主的,我也做不了主啊!我看你還是找個好人嫁了吧!”

“那你行行好,帶我去見一見莊主吧!一來我還沒謝過他的救命之恩,二來我也好求他收留我啊!”

“你還是死心了吧。莊主不會見客的,更不會收留外人,不過如果他願意收你為徒的話……”嬌嬌見竺淺沁似乎還有話,忙換了不可商量的語氣說道,“還是別多想了,我看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明天就送你出莊。”

“那姐姐你就先去忙吧!”竺淺沁乖巧地眨眨眼睛,支開嬌嬌,腦子卻轉得飛快不住打著小算盤。這個神秘的莊主究竟是何方神聖,一定要見上一見。但在這偌大的試心莊又該去哪裏找他

呢?罷了,反正留不住那就隨性而行吧!

打定主意,竺淺沁信步向觀霧林走去,這眾多她去過的地方唯獨觀霧林她最喜歡。踏過聽風坪,越過落音廳,竺淺沁且走且停,盡覽試心莊處處景觀,可卻是越看越有些舍不得離開了。待到行至觀霧林時已是日落西山,觀霧林的大片紫竹透過絲絲夕陽的餘暉,大地的溫熱已漸漸散去,林間飛鳥競相歸巢。若有若無的笛聲穿過竹間的空隙,恍若母親的低語,沉沉地呼喚著遠方的孩子,都絲絲傳進竺淺沁耳中。竺淺沁不由自主地被笛聲引領而去。

入林深處,笛聲漸漸清晰起來。循聲而去,竹林內卻是另有乾坤。整片紫竹竟環繞著一棵千年古杏樹,組合出一條條林間小道。一身著淺紫色沙質長袍二十來歲的少年側坐在樹枝,一頭酒紅色的頭發高高束在腦後。他身子輕輕倚靠著粗大的樹幹,橫握在手中的笛子傳出未完的樂曲,顯得怡然自得。一曲方畢,竺淺沁恍一失神,那少年身形一晃,修長的手指已然搭上了竺淺沁的肩膀,指甲竟是黑色的。腳下一空,竺淺沁已坐在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