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稷社評(2 / 3)

夜酩聽到“趙承安”這個名字臉色微變,心中大感錯愕,趙承安乃是他的冤家對頭趙承乾的親哥哥,他之前不是沒見過,之所以沒有立刻認出來,著實是因為此人變化甚大,在他的印象裏,趙氏兄弟都麵容俊秀,而眼前這大個子的臉孔卻是棱角分明,膚色黝黑,好似個鄉下孩子,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他記得兩年前廂武考時,那時趙承安剛滿十五歲,已然是二境中品實力,是城裏出類拔萃的學苗,雖然後來聽說在縣試中並沒拔得頭籌,卻已經被收入了一個二流宗門,隻是不知道時隔兩年,他為何會再次出現在這裏。

“原來是你!你是打算今天替韓四出頭,以大欺小嗎?”夜酩略蹙眉頭。

趙承安用大人看小孩的眼光掃了他兩眼,輕笑道:“你就是夜酩,我聽我弟弟提起過你,果然牙尖嘴利,今天我代叔父行祭典執事之責,你和韓四私下有何恩怨,可等此間事了自行解決,卻不可在眼下這種莊重場合胡鬧,如若壞了祭典規儀,休怪我不講情麵,罷了你的資格!”

“哼!”麵對明顯在拉偏架的趙承安,夜酩冷哼一聲,不想吃眼前虧,丟掉稷石測評的機會,沒有與其爭辯什麼,而是轉眼又瞄向韓四,道:“死胖子,一會祭典結束,你就等著被拔毛撩定吧!”

……

奉天祭典在鍾鳴禮樂聲中隆重開始。

龍門城大小雖與陵水縣城相仿,但因屬製之分,稷社隻能按鄉級規製營建,方圓二十丈,取天圓地方之規,四周設有高三尺的圓形圍牆,設四方欞門,皆一間兩柱,朱扉對開,中央方形祭壇有三層,四麵出陛,各三級,最頂層壇麵鋪有中黃、東青、南紅、西白、北黑共五色土,中心豎有一塊方形黑石,高六尺三寸,四麵篆刻《宗禮》銘文。

在祭壇北側設有拜天殿,麵闊五間、進深三間,內設香案燭台,供奉五方天帝排位。

龍門城的主官祭祀一直由趙氏家族把持,前一代乃是當今趙氏家主“趙維庸”即趙承安、趙承乾的爺爺,如今是“趙天鵬”,也就是古城人們私下常喚的“土縣令”趙裏正。

在大周王朝,但凡想要在仕途上努力的官員,無論級別大小,都對清明祭典十分重視,趙裏正今日早早便沐浴更衣,裏裏外外打扮近半個時辰,才出現在古城百姓眼前。

對於奉天大典的儀軌他早已經了然於胸,辰時三刻吉時到,頭戴三寸宗冠、身著玄黑祭袍的他一步一頓,如同道士設壇驅妖一般,手持玉誥,緩步來到拜殿門前,口中念念有詞“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

隨著趙裏正字正腔圓的朗讀,位列他身後的眾多配祭也開始隨聲附和,前麵他讀一句,後麵跟著重複一句。

處在配祭隊伍中的夜酩覺得很無聊,誥詞他根本沒記全,隻是混在人群裏濫竽充數,聲音有氣無力,還不時落後半拍,惹來周圍很多人鄙夷和憤怒的目光,在場大多數人雖然也都知道這隻是個儀式,並不能真的請來神仙下凡,但出於對禮製敬畏和眾目睽睽,怎麼也都要表現的勤懇敦敏一些,唯有夜酩這樣一個另類。

不過雖然心存不滿,卻也沒有人敢在這樣的場合斥責他,破壞祭典氣氛,趙承安身為祭典執事雖然是有權在適當時候出現幹預,但眼見他爹在前麵頌誥,即使有正當理由,他也不想在此時讓周圍百姓看笑話,故而隻是幾次朝夜酩投來狠辣眼神,以示警告,可惜夜酩卻都裝作視而不見,繼續我行我素!

整個奉天祭典儀式共五個環節,其間每個環節都有數個內容,十分冗長,直到一個時辰後,方才接近尾聲,在最後望燎時,百姓會將攜帶來的五穀祭禮都紛紛投入祭壇四周的鼎爐中,再由四個配祭分別持天火點燃,以奉神靈上帝,之後,民眾們再次三拜九叩,算是送走了帝神,儀式才正式結束。

民眾逐漸散去,奉天祭典卻還有一項重要事情沒做,便是眾多配祭鄉生等待多時的稷石評測。

今年參加配祭的人較往年多出近一倍,大家目的都是為了爭得五月初五“城武考”那十個免費名額而來,有很多之前一直在家研習武藝的鄉生前來,其中不乏看著年齡較大的青年。

稷石測評的規則很簡單,隻要已然入道修行,上到祭壇之上,以手觸摸石碑,致其發亮即可。

按照修行次第,黑曜石碑發出的光亮依次遞增。

一境載氣三品,觸碰石碑的手掌邊緣會發光三指左右。

二境練氣三品,掌緣會黑石發光三掌長短。

三境登蜀三品,掌緣最多能讓石碑發光三尺。

再之後的數個修行進境,石碑發光的距離、顏色、持續時間都會有所變化,不一而足。

按照曆年規矩,稷石測評均是由學堂大教習擔當,本該是趙承安的小叔“趙天麟”主持,卻不知為何今日沒有出現,改成了學堂外聘來的劉教習,其人形容枯瘦、臉頰狹長,乍看會給人一種弱不經風之感,很像是個文弱書生,唯獨一雙眼睛閃爍精光,透著幾分狡黠,據說有四境實力,善使一手刁鑽劍術,人送綽號“金蛇劉”,乃是趙裏正從省城國學道院請來的高手。

“劉祛病,二境,練氣下品”金蛇劉站在稷石旁高聲宣讀,對親手提點過的學生表現很滿意。

此時上去測評之人,正是剛剛與韓四一起狼狽為奸,笑話夜酩的黃毛少年,本名叫劉祛病,因為麵黃肌瘦,看著很像是個病秧子,大家便給他起了綽號叫“劉有病”,家裏在城東開當鋪,為人錙銖必較,和韓四一樣壞的流油。

“劉行止,一境,載氣中品”

“齊鐵柱,一境,載氣上品”

“……”

隨著學堂鄉生一個個走上祭壇,又或喜或憂走下來,場間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有很多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都是站在祭台下,為自家兒女暗暗捏著一把汗。

馮鐵爐該上場了,兩個月前稷社評測,他是一境上品,與韓四齊虎相當,這時拿眼吊了人群中那矮胖子一眼,又掃向人群之後,卻是沒有看到他爹馮大雁的影子,略感失望,不過這點小情緒並不會影響他的發揮,他昂首挺胸走上台前,將手輕輕放在稷石上,隻看黑色稷石沿著他的掌緣開始變白,並且如同牛奶般暈染開來。